“醫生，她真的沒什麼事兒吧？怎麼還沒醒呢？”朦朧間，蕭小木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焦急地發問。她努力睜了睜眼。
    “逸凡，她好像醒了！”這個聲音蕭小木很熟悉，是羅利。
    她終於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是羅利和王逸凡欣喜的臉。
    原來，她隻是又陷入回憶裏了。她歎了一口氣，為什麼在夢裏，他也不放過她呢？為什麼，這些記憶，竟是如此清晰，清晰得在夢裏都能感覺到當時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瞬間的心思呢？她有些無奈，原來她在彭澤予麵前也曾那樣甜美地笑過；對彭澤予，她也曾有過那麼強烈的依賴！隻是，後來變了，那段日子也因此而變得隱晦起來。
    納蘭容若說得好哇——人生若隻如初見……
    隻是當時已惘然。
    “你終於醒了！”羅利長長地舒了口氣，接著便是一連串質問，跟放機關槍似地：“我不在的這幾天，你都幹了些什麼？怎麼還暈倒了？而且還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嚇死人的？”
    蕭小木歉意地笑了笑。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年來，工作並不怎樣辛苦，身體倒是變得嬌氣了不少，這次居然還暈了一天一夜。她自己實在都有些汗顏。很久以前，每每她感到累的時候，特別希望自己能夠在幹活的時候暈倒，特別希望看到暈倒之後，是不是也像電視裏的女主角一樣，身邊圍著一大堆人替她著急、擔心。但是，那時她的身體卻堅韌得令人心驚，不管她吃得有多差，活兒有多累，她卻一次也沒有暈倒過。
    “你想吃點什麼？我給你去買。”王逸凡笑著說。
    “你怎麼過來了？”蕭小木有些不好意思。
    “被我嚇來的。”羅利瞥了一眼王逸凡，衝蕭小木眨了眨眼睛，解釋道：“你不知道昨天我有多著急。我回家沒見著你，以為你上班呢。剛一到公司，竟然聽說你暈倒住院了。你姐我可從來沒經曆過這麼恐怖的事情啊，嚇得我的小心髒差點沒跳出來。我都害怕到醫院看你了，怕一不小心看到你頭蒙白布，被推進太平間。所以，我就哆哆嗦嗦地給他打電話了。他這不，趕著就來了，速度還很快。我估計一放下電話就衝機場了。”
    蕭小木聽著，隻覺心中的愧疚感更強了，隻有一個勁兒地抱著歉意傻笑。
    “你別看羅利如今穿個小西裝，架副黑眼鏡，打扮得跟禦姐兒似的，其實膽兒小得很，怕進醫院，怕見大夫。”王逸凡笑，“小木你不知道，在學校那會兒，組織打疫苗的時候，人家那針還沒紮下來呢，她就能眯著眼睛哭得個驚天動地，嚇得人家護士都不敢下針。等好不容易替她打完疫苗，人家小護士都得緊張得出一身冷汗。”
    “你就損我吧。哪有那麼誇張！”羅利眼一翻，聲音卻是含嬌帶嗔的。這樣嬌柔的羅利，蕭小木從來沒見過。或許，不管多麼強悍的女子，到了自己所愛的人跟前兒，便會無端地變得嬌弱起來。
    蕭小木知道，他們都在極力地說些趣事，讓自己高興。可不知為什麼，他們兩人的對話，卻讓她覺得心裏一空，感覺這個空間裏，自己成了多餘的。蕭小木笑了笑：“不管怎樣，謝謝你們。”
    “醫生，我可以出院了麼？”蕭小木將頭扭向剛剛進來查房的醫生。
    “可以。吊完這瓶藥水，去辦一下出院手續，就可以出院了。一會兒先吃一點流質的東西，慢慢坐起來，頭不暈再下床行動。以後，要多注意休息啊。”醫生囑咐道。
    “謝謝醫生。”醫生在三人異口同聲的道謝聲中緩步走出門去。
    “你們不用陪著我了。一會兒我自己辦手續就行。”蕭小木說。
    “蕭小木，你就是這點不好，過分地客氣！”羅利皺了皺眉，“我們把你扔在這冷冷清清的醫院裏頭，我們成什麼了！”
    蕭小木知道羅利是生氣了，便不再堅持。說實話，她也討厭這樣的自己。她想，若是她能像羅利那樣開朗利落就好了。可偏偏她就這樣陰晦，跟羅利呆一起那麼久都沒能沾一點她的開朗之氣。
    “小木，我出去給你買點粥。”王逸凡打破了沉寂。
    “我去！”羅利有些賭氣地衝出門去。
    羅利出去了，隻剩下蕭小木和王逸凡。蕭小木覺得空間在漸漸縮小，空氣變得窘迫起來。她又無法找出話題，隻得微微閉了眼假寐。
    “睡了那麼久，還沒睡醒？”王逸凡笑，“你這樣，跟某種動物很像哦！”
    “你才是豬呢！”
    “嗬嗬，腦子還不是很笨。”
    “謝謝。”蕭小木低聲道。
    “謝我什麼？”王逸凡勾起唇角，“怎麼謝？”
    “你那麼遠趕來……”
    “唉，是呀，這樣看來，我得考慮把公司搬到S市了。”
    蕭小木最無法應對的就是這種似是而非的調侃，所以她低下頭無言以對。
    “蕭小木。”王逸凡卻突然極認真地叫了她一聲。
    蕭小木抬眼望向他。他從來沒有如此肅然地叫過她，她心中一稟。
    “好好照顧自己吧，別再生病了……”王逸凡望著眼前那雙柔和清亮的眼，生生地將後麵的話咽了下去。他想說她生病，他很心疼。可卻終究沒有勇氣在這樣一雙清澈純淨的眸子的注視下說出口來。
    是的，王逸凡很抑鬱地發現，竟然在三十一歲這個年紀，還會有那麼一個異性讓他有這種羞澀的情緒。在聽到蕭小木住院的消息時，他真的感覺他的心繃緊了，他瘋了一樣往機場趕。那時，他什麼也沒想，隻一味地焦急、擔憂。在醫院看到臉色蒼白的蕭小木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身材高挑的她看起來那樣小，空空的病房，隻有羅利焦急地守在一旁。他的心有一絲隱隱地疼痛，卻又因為聽到她平穩的呼吸聲而稍稍放鬆。
    “粥來了——”門外響起了羅利朗朗的聲音，“小木，是你最喜歡的青菜瘦肉粥！”
    王逸凡鬆了一口氣，隻有他與蕭小木的空間裏，彌漫著一種尷尬的的氛圍。或許是他心中有鬼，所以他為不用再單獨麵對蕭小木而渾身輕鬆。他感激地甚至有些雀躍地望向從門外走進來的羅利。
    蕭小木也鬆了一口氣，她十分害怕麵對這種曖昧不明的場麵，所以，她也急切地望向羅利。
    “你們在編排我的不是吧？”羅利掃了他們一眼，笑嘻嘻地問。
    蕭小木和王逸凡不由得心虛地對視了一眼。王逸凡才訕訕地笑道：“哪能呢？我可不敢編排您老人家的不是。您老難得跑一次腿，我可感激還來不及了！”
    “去！”羅利白了他一眼，倒不再計較，把粥放在床頭櫃上，又將一次性餐具用開水燙了燙才給遞給蕭小木：“快吃點兒吧。”
    蕭小木心中感激，卻也明了羅利討厭自己客套，便隻一邊乖乖地吃著粥，一邊聽著王逸凡與羅利說些以前的趣事，不時識趣地發出會心的一笑，氣氛倒也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