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還有衣服嗎？”我扯著殘破的衣角問。
    “在這裏你可以不穿。”
    擦，你們這些奔放的瘋狂原始人…
    “我可沒有這麼高雅的生活情趣。”
    “你身上有傷，等一下讓唐介給你看一下。”
    “哎，不用了，我有藥呢，給他鬧騰一下我直接會死。而且身上有傷也不能是不穿衣服的理由啊。”
    “這樣啊，要不我脫給你？”
    “那你穿什麼？”
    “自然是不穿啊…”
    “嘖，少俠，注意節操。”
    “在你麵前可以沒節操。”
    “…………”
    我走到桌前坐下，戎霄也跟過來坐下，倒了杯茶遞到我手裏。我喝了一口，挺苦，皺著眉問道：
    “滇趙什麼時候開戰的？我南下滇南古地時滇國戍兵懶散，邊防鬆弛，回來時卻守衛森嚴，我差點沒回得來。”
    “滇趙之爭古來有之，以前隻是小打小鬧，現在趙國分崩離析，中原武林風雲突變，是滇國發兵的大好時機。你走後的第二天，南境傳急，滇兵入境，攻城略地。趙儲的守南軍懶散慣了，毫無禦敵之力，剛一開戰就潰不成軍，南境開了一個缺口，滇軍深入，趙儲那老兒隻得將連自己的兒子都派了出去。”
    “趙儲是…皇帝？”
    戎霄輕輕地點了下頭。
    這麼說來，玉堂春八成就在滇趙邊境。
    “我來時，小北告訴我玉堂春是太子，那他真名是什麼？”我問。
    “趙昭。”
    “所以，他這次來是個哥舒翰他們一起的？為了招攬江湖人士？”
    “正是。”
    趙家人為了保住江山也是蠻拚的。
    “可是招親大會出了狀況，滇國出兵突然，他們這個時候招攬人恐怕是來不及了。”
    “他們當然不是現在才招，趙昭此次前來是與哥舒翰他們一起的，但目的卻有不同，哥舒翰與趙昱是來整合此前已經答應充軍禦敵的門派的，而趙昭主要針對聶南天。他們相信聶南天對此事絕不會袖手，聶南天的劍嘯山莊高手雲集，隻要找個時機把話說出來，小小滇國根本不足為患。”
    “可是，即便如此，聶南天終是幫不了他們了。”
    “否則趙昭也不必率兵親征，不過，即便沒有聶南天，打敗滇國也有七八成勝算，江湖多個門派都充作鎮南軍了，實力絕對不小。趙昭出征也未必要上陣殺敵，他或許隻是個鎮軍心名頭。”
    我想起了趙昭養尊處優的身體，的確不適合上戰場。
    “聶南天究竟去了哪裏，或者說究竟被擄到了哪裏？難道就沒有點蛛絲馬跡嗎？”
    “有的，的確是那個西域殺手幹的，聶南天極有可能被帶回西域了。你父親在得知聶南天失蹤後已經向西追去。”
    “什麼？我爹？！”
    “不錯，那晚聶南天被擄走，消息傳得極快，你父親知道後連夜趕來，我們幾經商議決定讓他先追到西域，一有狀況就通知我們。”
    “這樣做豈不是很危險？那個西域人可是連盟主都能擄走的人，恐怕不好對付。萬一被發現了，隻怕凶多吉少。”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人多容易打草驚蛇，你父親隻是去打探情況，未必會跟西域人硬碰硬。現在最值得擔心的不是聶南天的性命，而是聶南天的絕學---蓮衡訣。蓮衡訣是武林至上的功力，吳天罡本來應當逼迫聶南天交出秘籍，可惜，一個太監怎麼可能練就蓮衡訣？而蓮衡訣是吳天罡最忌諱的，他雇了最頂尖西域殺手，滿以為萬事大吉，他錯就錯在太小看西域人。他以為西域人隻是一群貪圖小利的莽夫，原本他還打算事成之後鳥盡弓藏，可是他才是一開始被人算計的人，西域殺手擄走了聶南天，蓮衡訣一旦落入西域人手中，西域人想在中原擴張輕而易舉。還需吳天罡作何？”
    “所以，一開始吳天罡就把自己織進了自己的網中，真是可笑。對了，剛才你說吳天罡是太監？”
    “不錯，他是前朝大內總管，趙儲即位後查出他與敵國通奸，導致先帝入敵圈套，戰死沙場。”
    “通奸賣國，還害死了皇帝，那豈不是要滿門抄斬？他怎麼還活著？”
    “我們現在看到的，並不是他本人，他曾出海尋醫，換了容貌，從那以後隱姓埋名，後來入青城派做了弟子。他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當年他找到了一個替死鬼。”
    “你怎麼會知道？”
    “我十歲那年，他從獄中逃脫，那時夜色太沉，他在亡命途中不慎落水，我那時是個被官紳擄去的漁童，看他在水中奄奄一息便將他救起。他收我為徒，待我如子，去海外尋醫時也帶著我。那時候他常常跟我說起他在宮中的事，絕口不提通敵叛國之事。”
    “這麼說現在他是想借刀殺人，他想一統武林，又想報滅族之仇。所以他在滇趙交戰之際雇來西域殺手，西域人替他殺了聶南天，滇國人替又他滅了趙家王朝，他的如意算盤打得真好。”
    “不，有一點你想錯了，他借滇國之手，要滅的是趙儲的朝廷，而不是趙家的。現在他仍要保留趙家江山，不過，這個江山必須由他掌控，而當今二皇子正是他在朝廷培植的傀儡。”
    “他與二皇子又是如何勾搭上的？”
    “當年助他逃出生天的人正是二皇子的生母湘妃。趙儲即先帝之位後，湘妃就與吳天罡勾結，想廢掉趙昭，扶二皇子上太子之位。”
    “所以現在阻擋在他們麵前的隻有大皇子趙昭？”
    “不錯，不過，計劃出錯，聶南天仍算一個。”
    “之前你說吳天罡待你如子，後來你們是如何決裂的？”
    “待我如子隻是我當時的感覺罷了，他帶我走後，教我各種武功，其實不過是在培養一顆棋子。我卻單純地以為他真正對我好。孩子的眼睛是不會拐彎的。在他出海歸來後，他帶我去了前前朝鎮國將軍陵墓，在那裏，他找到了當年鎮國將軍從蠻虜手中奪得的銷筋蝕骨籍，從那以後，他性情大變。甚至在我麵前都不願再偽裝成一個父親，隻要我功力不見長進，他就會用盡磨人之法待我。我也是從那時起才看清他的麵目。數年之後我終於決定擺脫他的控製，我找他攤牌的那天，和他打了一場，幾十招後，我終是敗在了他的劍下。那時他念我曾救他一命便手下留情，放我走前他曾放話說下次我們再刀劍相向時他絕不會留一絲情麵。”
    “看來他也不是個毫無人性的人，隻是他的野心大得有些嚇人。恐怕日後禍害不淺。”
    “為今之計就是保住趙昭太子之位和救出聶南天，二皇子資質不淺，但為人懦弱，絕不能讓他取代了趙昭，而蓮衡訣是銷筋蝕骨法的克星，有聶南天在，任吳天罡要興風作浪恐怕要等久一點。”
    “等久一點？那就是有可能了？蓮衡訣不是武林至上的武功嗎？而且還是銷筋蝕骨法的克星，難道還不足以打敗他嗎？”
    “世間萬物皆是相生相克，蓮衡訣能克銷筋蝕骨法，那也必然有能夠與它相克的，隻不過從來沒有人做到過。”
    “現在我爹去西域找聶南天也有幾天了，有什麼消息嗎？”
    “昨日他傳書說已經到邊瓦鎮了，邊瓦鎮是趙國的西北邊境，往西是一片大漠，隻要穿過大漠便是西域境內。”
    感覺自己才離開五六天，再回來時世界又變得陌生起來。我之前的猜測至少有一點是對的，吳天罡果然是個官場失意，滿腹牢騷的人。
    談話中，光影流轉，日影西斜。
    坐得太久，我起身出門溜達。
    廚房門大開著，小北正在灶前生火，臉上黑得像隻花貓，灶上的藥罐咕嚕咕嚕冒著熱氣，蓋子不時被沸騰的藥湯頂起來，又落下來撞在罐口，發出嗒嗒嗒的聲音。
    我走進廚房，一股香氣撲麵而來。
    “什麼東西這麼香？”我朝著空氣猛吸了一口，問到。
    “哎，少主，是一品紅鵷啊，也不知道唐介往裏麵加了什麼，香得我差點沒把持住把藥喝了。”
    “嘿，還好你把持住了，本少爺辛辛苦苦弄來的寶貝要是被你喝了，我就把你剁了給戎霄吃。”
    “啊？這麼殘忍？”小北吞了口唾沫說道。
    “啊什麼啊？就是這麼殘忍！那可是老子的命！”
    “我當然知道戎霄是少主的命啊，所以我才把持住了嘛！”
    “什麼跟什麼！”我說的是一品紅鵷是老子用命換來的，隻是我不能說出來。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差點丟了性命啊，否則又得添麻煩。
    “唐介去哪了？怎麼能讓你煎藥呢？”我問。
    “哦，他剛剛出去了，也沒說幹什麼。還有多謝少主關心，煎藥可以讓我來的，我不怕累。”
    “誰說怕你累了，我是怕藥讓你給煎壞了！”
    “啊？少主，原來你是這個意思啊？”
    “我就是這個意思，怎麼樣吧？快去看你的火，別真被你煎壞了！”說著我跳出了廚房。心情好極了！這種地痞流氓欺負弱小的感覺真是爽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