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日，千羽含整夜整夜地守著展夜凡。
    他服下綠心草後，開始發燒持續幾天不退，身體忽冷忽熱。
    千羽含詢問過太醫幾次，但太醫都說不礙事。
    綠心草之所以被稱為仙草，是因為它能夠根據中毒者體內毒性的強弱來解毒，像展夜凡這種毒性很強的毒藥，隻能采取以毒攻毒的方法。
    兩種毒素在體內相衝，幾乎達到了人體承受範圍的極限，雖然是解毒，但過程卻十分痛苦。
    昏迷中的展夜凡痛苦得渾身抽搐，直冒冷汗，千羽含卻隻能緊緊握住他的手，她恨自己的無能。
    千羽含夜裏都不敢睡熟，展夜凡的身體溫度一起變化，她就立馬驚醒，發冷就用熱水替他擦拭，發熱就找來冰塊敷在他的額上，總之是用盡各種方法讓他舒服一點。
    漸漸地，他的呼吸又平穩了，她才會鬆一口氣，再朦朧睡去。
    經過千羽含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的照顧，展夜凡的傷勢總算有了起色，身體溫度逐漸正常，體內毒素也清除得差不多了，外傷也開始愈合，由於當時失血過多，所以要遲幾日才能醒來，不過沒有性命之憂了。
    清晨，南塵瑾輕手輕腳地走進西廂房，千羽含伏在床邊淺睡著。
    他凝視著她的臉，這才幾天，她就消瘦了好多。
    他又看看躺在床上的男子，原本蒼白的臉已經透出了一點紅，整個人就像是浴火重生的鳳凰，漸漸恢複了生氣。
    他從旁邊的衣櫥裏找出一件披風，披在了女子身上，不料這一輕微的動作卻吵醒了千羽含。
    千羽含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幾乎下意識地就去摸展夜凡的額頭。
    還好，已經正常了。女子鬆了一口氣。
    南塵瑾覺得一陣心痛，卻隻能獨自承受。
    “千羽姑娘。”他輕輕叫了聲。
    “嗯？太子殿下，是你嗎？”
    生疏又客套的稱呼，雖然是身份的象征，不過他卻不喜歡她叫。
    “你師兄他怎麼樣了？”
    幾天來女子難得露出笑容：“今日已經好多了，氣息也平穩了。”
    “如今他的毒已解，還剩下半株綠心草，你要不要準備一下？”
    千羽含一聽，知道是問她眼睛複明的事。
    “可是要灌以深厚內力…”
    “那就隻能等你師兄醒了。”
    “不行！”千羽含言辭拒絕，“師兄肯定是知道這種方法才會去采綠心草的，若等他醒來，他鐵定不顧自己的傷勢而為我灌輸內力，他的傷勢才剛緩和，我不能讓他冒險。”
    “那…”
    “太子殿下，我單服綠心草就可以了。”
    “可是，你的毒原本就需要一整株的綠心草，如今隻剩半株，又沒有內力相助，即使眼下沒什麼問題，難不保將來不會出現什麼。”南塵瑾略顯擔憂。
    “不礙事的，我隻要能看見就夠了，一天也好，一年也罷。”
    其實，她隻想看看南塵瑾的麵貌，和很少謀麵的…展夜凡。
    當下，南塵瑾就去準備了，將綠心草搗成汁，並配以多種珍貴藥材研和在一起，敷在了千羽含的眼睛上，將剩下的藥汁給她喝了。
    又過了兩三日，千羽含坐在門前，有點忐忑。
    今天就可以拆繃帶了，莫名地感到緊張，她攥緊自己的衣擺。
    南塵瑾卻握住了她的手：“放鬆點，會好的。”
    太醫看了看時辰，覺得差不多了，就走過來幫她拆繃帶。
    繃帶一層一層地被拆掉，千羽含的心都快要蹦出來了。
    萬一綠心草解不了她的毒怎麼辦？萬一還是看不見怎麼辦？
    繃帶拆完了，她卻遲遲不敢睜開眼。
    “好了，可以睜開了。”
    雖然太醫說可以了，她卻仍是不敢睜開，手心裏全是汗。
    最後，在南塵瑾的鼓勵和誘導下，緩緩睜開了。
    陽光，花草樹木，白雲，藍天，還有，身邊的男人。
    千羽含幾乎控製不住地想要跳起來，看見了，她能看見了。
    看見天，看見地，看見白雲，看見樹木，看見南塵瑾。
    南塵瑾見她這副高興的模樣，便已經說明什麼了。
    她複明了。
    他再看她的眼睛，還是那麼晶亮，不過，瞳孔不再是無一絲顏色，五顏六色的，那是她眼中的世界。
    隻是，半株綠心草，還沒有內力引導，這樣的複明到底是暫時的還是長久的？將來到底會不會再出現什麼問題？
    他看向旁邊興高采烈的女子卻笑了起來。
    罷了，隻要她現在開心就好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身後房裏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但眼神裏卻夾雜著一種怪異的感覺。
    他幽幽地吐出一個很輕很輕名字。
    “千羽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