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天道五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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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閻一聲嬌喝,玉指對著那萬餘生魂一點,那滿地鬼物竟止住了仰天吼叫,轉過頭,隻隻血紅吊睛齊齊地盯著那些生魂,“哢嚓嚓……”一隻站在最前麵的鬼物,大口中那剪刀般的尖齒一陣狂暴地咬合,雙臂展開,十把大鍘刀般的手指快速輪動著,隨即擺動碩壯的下肢向著護住生魂的大陣攻去,一隻帶頭,頃刻之間,那結界地麵便形成了一股青黑色泛著冷光的洪流,對著大陣席卷而去!
鬼物攻陣,或用鍘刀劈砍,或用利齒狂剪,皆能在大陣的光幕留下痕跡,可見那鬼物之凶厲,那些痕跡雖然被光幕迅速的修複了,但是百十隻還好,待光幕前彙聚了上千隻鬼物時,大陣似乎有些難以維持了,隻見光幕上天花被撕碎,飛天被打散,就是那陣陣梵音也被那鬼物嘴裏“哢嚓哢嚓”的咬合聲淹沒。
大陣搖搖欲墜,裏麵的生魂驚恐萬狀,柒月也是眉頭緊蹙。自鬼物攻陣起,天問琴就圍著柒月不停旋轉,上下飛舞,似有些焦急,也有些躍躍欲試,五根琴弦按一,二,三,四,五的規律依次震動發聲。
柒月招過天問琴,輕輕撫摸。她如何不知,這是紅丸在暗示她用天問琴譜應戰,但是柒月卻有所顧慮,昨夜,她在琴裏認識了琴魂紅丸,並在紅丸的幫助下,領悟了天問琴裏麵的樂譜,雖然還有些生澀,甚至有些地方還晦暗不明。但是,通過剛才天命神通的一番感悟,她居然發現,這些地方竟然自己融會貫通了,而且由此還讓她知道了一個秘密!原來,隻有極少數的通靈主樂法器,在特定的機緣巧合下,才會造化般自己產生樂譜,而這樂譜便是這把主樂法器的本命樂譜。天問琴的本命樂譜,就是昨夜柒月在那個奇妙的草地上,紅丸念給她聽的童謠“天道五問”,乃是紅丸作為琴魂器靈自己感悟天地而生,有了本命樂譜的主樂法器,在對戰中,因樂譜融合進器靈的神魂,所以由樂譜催發的敕令,無論攻擊技法和防禦技法都十分強大,但也是因此,一旦敕令技法被破,器靈往往會受重創甚至滅魂散靈,神魄俱消。那紅丸童子模樣,分明就是才化形不久,如何是那殺伐利器血琵琶的對手?一旦天問琴技法被破,紅丸難逃一劫!這正是柒月縱然已領悟天問琴譜,卻仍用“海晏河清曲”的原因。
然而此時,那“心河梵音陣”已被青黑鬼物圍得水泄不通,“哢嚓哢嚓”聲響成一片,震耳欲潰,似那死神在磨他的索命鐮刀,大陣內的生魂大多已不在叫喊,隻是目光呆滯的看著陣外,仿佛已然絕望,他們知道,雖然大陣此時未破,且將那些猙獰鬼物隔在數百丈以外,但是,大陣搖搖欲墜似乎維持不了多久了,而那個一直幫助他們的白衣仙子,此時以手撫琴靜靜地立在半空中,仿佛已束手無策。不能怪她,她已經盡力了,要怪就怪自己為什麼會生在細葉城,為什麼會生在善見帝域,為什麼會生在這個世間!死很可怕,但是這種眼睜睜的等待死亡卻比死更可怕千萬倍!來吧!快些來吧!……
柒月撫著天問琴,摧動神力,正艱難地維持著陣法,突然心裏陣陣刺痛翻滾,一股灼流瞬間奔騰直衝至喉間,喉頭泛甜,柒月一驚,忙施神法強行壓下。她知道,“心河梵音陣”破了!感受到柒月的波動,天問琴嗡然大響,華光亂閃,柒月看著那萬餘淒然生魂,又看了看天問琴,一咬銀牙,目露決然之色道“也罷!就算刀山火海!姐姐也陪你一起闖!”聽罷柒月的話,天問琴五弦急震,聲穿雲霄,似仰天怒吼!
柒月接過琴,淩空而坐,玉指彈動,琴音邈邈,朗聲念道“
琴問中方,土嶽地皇。
仁懷悠遠,上善貴央。
巳土黃城,戊壤高牆。
麒麟朔望,負陰抱陽。
敕令!朔望陰陽麒麟陣!起!!!”
“轟隆隆!”隨著柒月的敕令發出,隻聽得結界內一陣天崩地裂般的巨大聲響,在那萬餘生魂所在之處一隻巨大的麒麟幻影出現在上空,麋身龍尾,蛇頸蜃腹,魚鱗鷹爪,虎掌牛耳,活靈活現,威風凜凜。旋即,麒麟幻影一分為二,成為兩隻。麒麟和鳳凰一樣是合用名,雄性為麒,雌性稱麟。
隻見那分離出來的雄麒先是仰天一聲怒吼,接著在半空中單蹄刨地打了一個響鼻,俯身便對著那萬餘生魂直奔而來。那些破陣後正欲衝殺的鬼物雖為厲鬼凶煞,但在這神獸天威之下自然不敢硬憾,皆目露畏懼之色慢慢向後退去,而生魂此時仿佛已經呆若木雞,目視半空,動也不動。雄麒落地,環視四周,似驕傲地又打了一個響鼻,便沿著生魂所在範圍邊緣跑了起來,四蹄過處,地麵顫動,轟隆大響,一道高五丈,寬兩丈的褐色高牆,隨著雄麒蹄印拔地而起!一圈跑完,一座環形高牆堪堪將生魂和那些鬼物隔離開來,高牆已成,雄麒抬頭望了望空中的雌麟,低吼了一聲,身形便融入了牆體之內。像是在回應,半空中那隻雌麟也是一聲低吼,身形便慢慢散開,而隨著雌麟幻影的消散,在環形高牆內,生魂所在之處,一座座金黃色的建築幻影浮現而出,那些宮殿廟宇,亭台樓閣,在生魂們陣陣驚呼中慢慢凝聚成型,大小和真實之物別無二致,不知是何種所製,那些房屋皆金光燦燦,似有神力加持一般,牢不可破。生魂們此時仿佛如夢初醒,紛紛大聲高叫著衝進就近的建築內躲避起來。
“剛才的是……麒麟神獸?!”幡王輦上,釋迦邏張大嘴似是遲疑地說道。這倆日,柒月帶給他太多的震撼和驚訝,他有時覺得自己是不是年齡大了,老眼昏花,甚至是不是幹脆就在做夢?要不然為什麼以他這萬千年的閱曆,在這兩日之內,居然能聽見,看見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而這些事情幾乎都是由眼前這個白衣女子帶來。善見帝君這兩日來,朝令夕改,這在以前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而自眼前的這位柒月公主自橫空出世以來,善見帝所有的君瑜法旨似乎在不斷的向著柒月傾斜,釋迦邏相信,此時的柒月在善見帝的心中的位置,已經是超越了所有人的存在。由此看來,細葉城之戰後,在善見城乃至整個善見帝域,柒月必占據舉足輕重的地位。
“此間事了,須馬上回族召開長老會,在部族裏物色一批資質不錯的後輩,交由族內名師指導!記得還是有幾個不錯的苗子,這柒月公主仙齡尚小,尚未婚配,如果……”釋迦邏正一番計較,浮想翩翩,隻聽耳邊善見帝說道:
“柒月陣裏的麒麟,是由土屬性靈力幻化而成神獸的一縷分魂,並非是真正的神獸分魂。不過,這琴譜她是從何而來?居然如此逆天,就連神獸分魂都能幻化!難道是……”善見帝麵露驚疑,目光閃爍,似在回答又似在自語。
作為善見城的元老,他釋迦邏如何不知,剛才出現的幻影就是和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合稱五大神獸的麒麟。這五大神獸自洪荒太古時期就已經存在,分別鎮守著東,西
,南,北,中五方天地,乃是超越眾神般的存在。雖然其真身現在已無法得見,但是,哪怕神通裏能有一縷幻化成的分魂,也是具有驚天動地的莫大威能。這柒月顯然剛領悟不久,麒麟幻影還比較漂浮虛華,但縱是如此,釋迦邏更加堅定的認為,自己剛才的預見不會錯!
“這是妹妹剛才領悟的嗎?“朔望陰陽麒麟陣”,嗬嗬嗬,好唬人的名字!那麒麟分魂不過是用土屬性靈力幻化的罷了,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分魂,嗬嗬,不過呢妹妹這陣倒是有些意思,雄麒在外為牆,雌麟在內為城,麒為麟之護,麟為麒之依,陰陽互補,朔望相合,妹妹不僅美若天仙,菩薩心腸,還是個多情之人呢,就連領悟的陣法都這麼情深意長,恩愛纏綿。不過,嗬嗬嗬,看妹妹如此年輕定是不知,這世間最易消的是意,最易忘的是恩,最易老的是情,最易變的偏偏就是這愛!所以你這麒麟陣看似珠聯璧合,無懈可擊,其實,滿身都是破綻!嗬嗬,世間情緣終是幻影,是一場空,一個夢。是夢,那麼,就醒吧!……”
孽閻說完,勾手接過血琵琶,左手按住相位一個旋身,將血琵琶繞自後頸處,右手輕抬過肩,竟開始反彈琵琶。此時的琵琶聲哀怨纏綿,如泣如訴,就像兩個相戀的愛人在訴說那永生不得相見的哀愁和淒苦。隻聽她唱到
“花開千年葉千年,春羅秋珠兩不見。
莫怪孟婆湯藥苦,一夢忘川到彼岸。
相識相知難相戀,情忘因果生死緣。
生生相守生生錯,上穹碧落下黃泉。”
孽閻唱完,血琵琶恢複豎抱於胸前,三聲敕令隨琵琶聲響起:
“敕令!曼陀羅華!曼珠沙華!雙花齊放!”
“敕令輔陣!彈指紅顏老!”
“敕令輔陣!刹那芳華!”
那孽閻竟然同時三道敕令,齊齊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