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夜多雨，子時一過原本萬籟俱寂的藥王穀裏忽而雷聲大作，燒得幹涸的藥壺被雨水一衝刺啦啦冒出幾縷煙，被燒糊了的藥渣散發出濃重的苦味，還沒進藥廬就能聞到。
    “小曲臨！”如果煎藥的人清醒著就不會發生“藥都煎糊了爐上的火還沒滅”這麼烏龍的事。
    藥廬內，雨水和著汙泥裹夾著一股血腥氣，目之所及根本就沒有曲臨的身影。
    “小曲臨！”原九宸繞過石桌，直接衝向藥廬後的木屋。
    正值月食，漆黑的夜裏一點光也看不到，然而原九宸僅憑著嗅覺和觸覺還是很快摸到了伏在床邊、毫無聲息的曲臨。
    白芷用火折點燃了木桌上剩下的小半根蠟燭。借著跳動的燭光，可以清楚地看見那件洗得幾乎褪了色的粗布外衫上布滿了大片的血跡，從胸口處向外濺了滿身，連身邊的藥書上都沾了血。
    原九宸把人圈在身前，伸手小心翼翼地拉開曲臨的衣領，露出他胸口那枚滿是血汙的桃木墜子。
    “你在這上種了移情術？”原九宸眼底充血，緩緩轉過頭，一字一頓，語氣生冷如冰刃，刀刀剮在楚瑤耳邊。
    “他早晚都會因你而死。”楚瑤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臉上少有的露出些許忌憚。
    “那也輪不到你來算計他！”說話一向不鹹不淡的原九宸忽而拔高了語調，隻嚇得楚瑤渾身一震。
    “原九宸！”楚瑤猛一跺腳，尖著嗓子喊道，“要不是我你還不知道要被鬼子追殺到什麼時候，不就是一個凡人，早晚都要死。你還真相信像他這樣的人能幫你擋天劫？真是笑話……”
    楚瑤話音未落，一記冷風刮過，臉上頓時如刀割般生疼，半垂的青絲隨著那陣風在空中狂舞，繼而被齊齊斬斷。楚瑤臉色一僵，下意識地閃身向門邊跑去。白芷見勢移步，淡如薄霧的人影已然擋在門前。
    “赤帝珠。”即便是那道身影淡薄如霧，楚瑤依舊無法破門而出。
    “哈哈，想不到連無欲無求的白芷都關心起這個凡人來了。”楚瑤身形向後躍開半步，“怎麼，難不成你們師兄二人都要栽在這個凡人手上？”
    原九宸把懷裏的曲臨抱到石床上，將掌心一團紅光緩緩推入他的胸口，又喂了他一粒藥丸才走到楚瑤麵前，麵色依舊無喜無悲，語氣卻冷得刺骨：“我不管他是不是凡人，但我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就是那個會助我渡劫的人。所以，他是我的人，由不得你來做手腳！”
    楚瑤聞言一噎。
    “世間萬物我隻愛自己的命。”原九宸又近前一步，緊緊逼視著楚瑤，“任何可能會傷到我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他若三年後真能幫你擋劫就不會這麼容易死了。”楚瑤側過臉不再與原九宸對視，聲音梗在喉嚨裏依稀帶了幾分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