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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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興客棧是洛陽城口評最好的客棧,客房日日爆滿,來往食客也是絡繹不絕。但今日就奇了怪了,一上午罵罵咧咧出門的就有兩三位,甚至一位彪頭大漢,燥脾氣上來直接掀桌,公然問候起老板的祖宗,睡夢中的老板也頓時被驚醒。
“你是哪根蔥!我要見的是你們老板……狗娘養的,快點給爺爺滾出來!不然爺爺一把火將這兒燒個幹淨……”震耳欲聾的聲音幾乎從街頭傳到街尾。老板蹙著眉,心底回罵了無數遍。你才是狗娘樣的,你全家都是狗娘養的。
理應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小三兒就帶著那群夥計將搗亂的人直接丟出去了。可過了兩盞茶的功夫,樓下的吵鬧聲不僅沒有消停,反而越發不堪入耳。老板終於忍無可忍,再也無法安心入睡。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都搞不定,真是一幫飯桶。
草草穿了衣服,他打開門,遠遠向樓下望去。一個體型健壯,長相凶殘的人將小三兒擰在半空,嘴裏不停嚷嚷,“把你們狗娘養的老板給爺爺叫出來!”四下圍著的夥計不在少數,可誰都不敢上去製止大漢,也沒人真的來上樓通知他。
這時,小三兒抬起頭看見了老板,幾乎痛哭流涕,“老板!老板來了!”大漢朝著小三兒的目光望去,一襲灰色錦緞裹身的人撫在欄杆上,小小的眼睛似還沒徹底睜開。
老板被大漢瞪了一眼,也怔了怔。做生意難免遇見故意搗亂的潑皮,他被吵醒的時候,才不鹹不淡等著夥計們自己收拾,沒想到大漢功夫不弱,卻是道上的好手。老板撇了撇嘴,這到底什麼年頭,昨天晚上來一個,今天接著又來一個。“小三兒啊,貴客到來,你怎麼也不與我說一聲?”
小三兒抖著小肩膀,無辜的眼神望著老板。“您早上不自己說,天塌了,也不許打擾你睡覺嗎?”
眉頭蹙成一團,他幾乎要把小三兒盯出一個洞,“我說過這種話嗎?咱們開門做生意,當然顧客為大!”
接著他匆匆下樓,帶著笑臉安撫著暴躁的大漢,“客官,有什麼不滿意的您跟我說,我就是這兒的老板。”
如今大家麵對麵,老板還弓著身一臉歉意,大漢一股腦將怨氣吐出來。“今兒個第一次來,就被這崽子端著菜盤子灑了爺爺一身,什麼洛陽城最好的客棧,都是放他娘的狗屁!”
被吐沫噴了一臉的老板吹胡子瞪眼,怒斥小三兒,“小三兒,你怎麼辦事的!”
小三兒彈著懸在半空的小細腿兒,委屈地說:“老板,我真的隻是手滑,昨晚一宿沒合眼,現在整個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瞥了眼樓上拐角的一間房,老板揉了揉太陽穴,說得心酸。“客官,是這樣的,昨夜我們這兒出了點事,夥計們一晚上都忙得七葷八素,沒怎麼睡好,難免做事有些力不從心。”
濃眉飛揚,大漢氣惱,“難不成就這麼算了?”
老板連忙話鋒一轉,“不過這次服務不周到,確實是小店的過錯。若客官不嫌棄,這頓飯就算在在下身上,可好?”
大漢將小三兒往地上一丟,拍了拍老板的肩膀,粗聲粗氣卻著實豪爽,“我就知道老板是個明事理的人,跟這些雜碎就是不一樣。爺爺今天就賣你個麵子,當一切都沒發生過。”又對著小三兒的屁股,踢了一腳,“以後注意點!”
摸著遭殃的屁股,小三兒幾乎沒痛得彈起身來,他連忙點著頭,心底卻暗罵,現在吃霸王餐的怎麼一個個都這麼厲害,這讓他們當夥計的還怎麼活!
老板被大漢拍的半個身子也麻痹了,兩隻小眼睛滿滿都是淚。“小三兒……”他幾乎從牙齒縫裏擠出一句話。小三兒立馬捂著屁股爬起身,挪過來。
揉著肩,老板笑得閃閃發亮,“你可別怨我。”小三兒心都跟著顫了顫,因為這頓霸王餐的錢,又得從他工錢裏扣。
“要怨就該怨昨晚折騰了我們一宿的那位……”此時,小三兒和老板都望向樓上的轉角房間,眼中迸發的火光幾乎將木窗點燃。
孤久睜開眼,頭還有些疼,興許是昨日酒真的喝得太多了。坐起身,他環視四周,完全不知道這裏是何處。更加古怪的是床前橫七豎八躺了不少人,難不成都死了?他晃晃蕩蕩立起身,踢了踢離自己最近的胖子。
胖子竟然轉過身,緊緊抱住他的腿,惡心地舔了起來。他口中還時不時親昵地喚著“小紅,小紅。”孤久嘴角僵了僵,直接拿另一隻腳踩住胖子的大餅臉!
“啊嗷!”痛嚎一聲,胖子從春夢中醒來,摸到右臉上的腳,才發現自己的窘境。他立馬暴跳如雷,“幹你娘!敢踩我臉!找死啊!”
周圍的人紛紛從夢中驚醒,揉了揉蓬鬆的睡眼,看清楚床上的人生龍活虎地站在他們眼前,都痛哭流涕起來。
“我的祖宗,你總算醒了!”
“有什麼事想不開非要跳河啊!”
“你為什麼要尋死啊……”
“你死了讓我們怎麼活啊!”
……
剛才還說幹他娘的胖子也嗚咽起來,孤久完全不明所以,將腿取下來,坐回床邊。“我尋死?我什麼時候尋死了?”
一個豔麗的女子翹著蘭花指,用小手絹兒輕輕拭著淚,“你昨夜投入那荷花池……你可想過沒有你奴家該怎麼辦……嗚嗚嗚……”
胖子揉著肉臉,一個勁兒點頭,“若非大哥我即時發現,你已經一命嗚呼了,大老爺們兒有什麼想不開的!”
又一個腦袋從胖子身後竄出來,髒兮兮的臉上硬生生擠出幾滴淚,“是二哥我親自下水把你扛上岸的,你平日裏那般堅強,怎麼就想不開了呢。”
“哎喲喂……”與其說是哭,倒不如說更像是妓院裏老鴇的吆喝聲。孤久側著頭,看清了後麵是一個糊著厚厚白粉的大嬸。“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啊,你讓我怎麼跟你死去的娘交代啊!”
大嬸旁邊還有個老頭,他什麼都沒說,隻是搖著頭歎氣。他從椅子上起身,提起箱子,將帶子跨在肩上,蹣跚走過來拍拍孤久的肩膀,“昨日幸好被救得及時,隻是多喝了幾口水……老朽說你沒事了,你的親戚朋友還強留老朽在此,非要等你醒了……”
他又瞧了瞧哭作一團的親戚朋友,言辭懇切地對孤久說:“你看這個世上,有這麼多人關心你,你可千萬不能再尋死了。”
孤久望著老頭兒,一本正經地說:“我沒尋死,而且我根本不認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