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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夜色”的霓虹燈招牌門口,林子函有些哭笑不得,他指著門口對洪葉說[這就是你想帶我來的地方?]
    洪葉肯定的回答他[是啊]
    [走吧,我們進去]洪葉拉著林子函走了進去,裏麵認識洪葉的人都跟他打著招呼,林子函被他拉著往前走,心裏說不出的不自在。
    [這邊這邊]何鋅從洪葉進門後就看到了他,可本來的好心情因為看見了跟在洪葉身後的林子函而大打折扣。
    洪葉在何鋅身邊坐了下來,林子函就坐在他身邊,何鋅拿著酒杯不住的打量著這個被洪葉帶進來的不速之客。
    坐在洪葉身邊一臉嚴肅的林子函一句話也沒說,平時喜歡跟著洪葉一起胡鬧的幾個小姐、也因為感覺到了這不同尋常的氣氛而自動退場,一時間,本來滿坐的沙發上,隻剩下了他們三人。
    洪葉是最從容的,他拍著何鋅的大腿[喂,幫我叫杯喝的]
    從林子函身上收回視線,何鋅問洪葉[你想喝什麼?]
    平時的話,桌上有什麼,洪葉就喝什麼,但今天情況不同,身邊坐著林子函,於是洪葉識相的幫自己和林子函各點了一杯橙汁,引來何鋅不屑的哼了一聲。
    [喂,你的手什麼時候拆石膏?]飲料上來後,洪葉便和何鋅交談起來。
    [約了星期四拆]何鋅回答著洪葉的問題,但餘光卻不時的漂向林子函那邊,他對洪葉為什麼會把這個人帶來產生了很大的疑問。
    [拆了以後還不能馬上恢複正常吧]
    [是啊,醫生說大概會沒什麼力氣,配合鍛煉,要一兩個月後才能恢複正常]
    [那正好,省得你到處惹事生非了]洪葉敲敲那硬邦邦的石膏,露出壞笑。
    [什麼?你個沒良心的,哥哥我這麼慘了,你還敢給我落井下石]何鋅正愁不知怎麼緩和氣氛,被洪葉這麼嘲笑,便笑著與他打鬧起來。
    [什麼丫,我說的是事實]洪葉擋著何鋅的攻擊,臉上還連連作怪。
    一直偷看著這裏的小姐們看到洪葉跟何鋅打鬧起來,也過來湊熱鬧,她們把洪葉圍在中間,說說笑笑,還幫著洪葉擋何鋅的進攻,氣的何鋅連連直叫她們偏心。
    林子函一個人坐在沙發的另一角,本來嚴肅的臉因為被他們的氣氛感染而露出了些許笑容。
    他注視著洪葉完全不同於在學校裏的沉默寡言,那自然流露出的笑容與動作讓林子函赫然了解到洪葉會喜歡來這裏的原因,他此刻的笑容才是一個19歲的少年應該擁有的。
    被圍在中間的洪葉感覺到了林子函的視線,他站起來坐到林子函身邊[我怎麼把林老師給忘了]他一拍自己的腦袋,指著何鋅幫林子函介紹[他也算這裏的半個老板,平常我來這裏都是找他,我們關係很好]
    何鋅收起笑容,頗有意味的朝林子函點了點頭,洪葉滿意的繼續說道[這是我們學校的英語老師,在學校很照顧我]
    聽著洪葉的介紹,大家的視線都不約而同的落到了林子函身上,這讓林子函有些尷尬,他微微上揚嘴角,露出個不算笑容的笑容,算是表示,雖然剛才洪葉跟他們相處的很好,但對於這種地方和這種人,林子函都帶有很深的偏見。
    沒有刻意理會林子函的過於安靜,洪葉喝了一口桌子上的橙汁,對他神秘的笑了笑[林老師,我唱首歌給你聽吧]
    看著洪葉如此開心,林子函也不忍掃他的興,他笑了笑說[唱歌就唱歌,你站著幹嘛]
    洪葉笑著沒有說話,他把視線轉向何鋅,何鋅對他比了個大拇指,在一旁的小姐們更是一臉期待的看著他,洪葉再次回頭,看著林子函,他指指身後的舞台說[我要去那裏唱,老師,唱的好的話,你可要給我獎勵啊]
    每個人都有很多麵,在麵對不同的人和不同的事時,人們都會根據情況展現出最適合當時情況的那一麵,當角色轉換,從一麵到達另一麵時,你就會發現平時許多不曾發現的東西,而此刻的林子函正被洪葉太多的不同麵震撼著。
    從站上舞台的那一刻,洪葉就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飛舞在音樂中的精靈。
    在那令人陶醉又振奮的旋律中,他拿著話筒,用仿佛帶有魔法的聲音為音樂注入靈魂,現場立刻沸騰了起來。
    林子函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的望著舞台上猶如巨星般閃耀的洪葉,他感覺到一股電流隨著音樂流入他身體各處,讓他全身發熱,引引心動。
    [怎麼樣?他很棒吧]何鋅坐在他對麵,望著舞台上正投入歌唱的洪葉,露出自豪的表情。
    [他每次來這都會唱歌,這是他發泄心中不快的最佳方法]何鋅從容的笑著,雙眼沒有離開過洪葉一刻[這裏是他唯一的避風港]
    想起學校裏總是那麼不合群的洪葉,又想起剛才坐在這裏笑得如此開心的洪葉,林子函相信眼前的這個人並沒有誇大其詞。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林子函問。
    [他逃夜,被我勒索]回憶想與洪葉相識的最初,何鋅不由的輕笑起來[本來以為這麼瘦小的孩子隻要嚇一嚇就能搞定,沒想到還是我們被他搞定了]
    [嗬]林子函被何鋅的話逗的頓時失笑,洪葉確實是會這樣做的人,腦海裏浮現出洪葉倔強又不肯認輸的表情,想當初,他不也是吃了洪葉的閉門羹嘛,這件事現在想起來都讓林子函覺得丟臉呢。
    歌聲還在繼續,過了一會兒,何鋅又說[我知道他在學校裏是什麼樣子的,我能夠猜到,隻有到了這裏,他才不用帶著麵具]
    接著,何鋅以洞悉一切的眼神望著林子函[他已經很長時間沒來這裏了,是你不讓他來的吧]
    林子函收回視線,看了何鋅一眼,如實的說[這裏不是什麼好地方,洪葉來這裏對他沒好處]
    [是啊,我也這麼認為]本以為這句話肯定會惹惱這個人,但沒想到他居然大方的認同了自己,這讓林子函有些意外。
    隻見何鋅用十分篤定的語氣說[但是洪葉知道他自己在做什麼,我也知道]何鋅笑的很自然,那是他們之間的默契,不需要言語,他與洪葉互相信任。
    何鋅知道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洪葉都不會帶著有色眼睛來看他,同樣的,他不會讓他世界裏不幹淨的東西沾染洪葉一丁點,他不會,也不允許任何人這樣做。
    但林子函並不認同何鋅的說法[環境能改變一個人,這裏太複雜,就是意誌堅定的成年人也難保不被動搖,更不要說洪葉這個正處在叛逆期的孩子了]
    何鋅冷哼了一聲,語氣漸漸顯出不悅[你了解洪葉多少?你又知道他多少?如果你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憑著你個人的想像去判斷別人會怎麼做!]林子函的回答在何鋅眼裏看來是對洪葉十足的不信任,而更讓何鋅窩火的是,洪葉看樣子已經完全信任這個人了,加上之前見到林子函時的不快,讓何鋅的心裏像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樣的鬱悶。
    他指著林子函道[你才認識洪葉多久?別以為最近跟他熟了點就自以為了解他的一切,你知道個屁!]
    林子函向來是個把是非黑白劃的頗為清楚的人,對於何鋅這些出來混的從來就沒有什麼好感,今天被洪葉拉到這裏已經讓他感到渾身不自在,直到被洪葉的歌聲吸引,才略微放鬆了些,現在被何鋅這麼粗魯的話一罵,頓時皺起眉頭,也放大了音量,厭惡的說[不管他過去怎麼樣,待在學校和父母身邊總比待在這裏和你們這些流氓混在一起強!]
    [你再說一遍]何鋅眯起眼睛,那是發怒的預兆。
    林子函也不甘示弱的回瞪他[我說待在這裏洪葉該學的全沒學,不該學的到全學會了]
    [他媽的!]何鋅被這句話徹底激怒了,他站起來,揪住林子函的衣服,搶起拳頭就要打下去,完全忘了自己的右手還綁著石膏。
    [老大!]一看情況不對,邊上的小瓶他們都趕緊上前把火藥味十足的兩人拉開。
    [你們給我放開!]正在氣頭上,何鋅哪會這麼容易被勸住。
    [鋅哥,你冷靜點,你們在這裏打起來,最難過的會是洪葉!]
    小瓶的話一語驚醒夢中人,讓兩人瞬間冷靜了不少。
    何鋅深吸了一口氣,坐到沙發上把剛才沒喝完的酒一口氣喝了個精光,把酒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後,何鋅順了口氣說[你懂什麼!學校?!哼,在學校你有見過他笑?有見過誰搭理他?那些人不是把他當麻煩一樣躲開就是把他當透明人一樣無視,有誰真心待他?!]對於學校裏的生活,何鋅在清楚不過了,像他們這些有汙點的人,在學校裏一向是被排擠的,一有風吹草動,所有人都會把茅頭直指他們。
    [你知道洪葉為什麼要逃夜?因為他被他們家的保姆打得遍體鱗傷,在家裏待不下去才逃的]
    看著林子函因為吃驚而迅速收縮的瞳孔,何鋅繼續說道[那個時候誰管過他?誰幫過他?父母?簡直可笑,他們把洪葉一個人丟在那個家裏,對他不聞不問,洪葉去他爸那裏哭訴的時候,他爸還給了他一巴掌呢,我們這裏是複雜,是亂,但我們這裏的每個人都是真心待他的,我們把他當兄弟]
    林子函本來還怒氣十足,但隨著何鋅的訴說,心裏的怒氣漸漸迷失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對洪葉的心疼與憐惜,他望著台上如今正開懷歌唱的洪葉,他笑得那麼燦爛,那麼耀眼,而這笑容在學校裏,他從沒有見過。
    他撇了一眼坐在不遠處不斷灌啤酒的何鋅,雖然對他還是沒有什麼好感,但林子函也認識到了自己的想法確實過於片麵,至少,在洪葉痛苦與迷茫的時候,這個人一直不離不棄的陪著洪葉。
    演唱結束,洪葉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走下舞台,興奮的一路小跑到林子函身邊,一臉期待的問[林老師,怎麼樣,我唱的好不好?]
    腦中自覺自發的回憶起何鋅的話語,林子函神情複雜的看著此時一臉天真的洪葉,而洪葉當然不知道剛才這裏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林子函在想些什麼,看到林子函這樣的表情,有些膽怯的詢問道[不好聽嗎?]
    [不是,很好聽,你唱的很好,讓我大開眼界]林子函撫摸著洪葉的頭發,溫柔的回答他。
    [真的?!]洪葉高興的如獲至寶般手舞足蹈。
    被他的樣子逗得連連失笑,林子函歎了口氣笑著說[好了,別鬧了,今天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先回去,等考完試再過來玩]
    聽到林子函的“下次再來”,洪葉先是一愣,然後雙眼放光的注視著林子函[老師說真的嗎?]
    [是啊,真的]這裏是他唯一可以放鬆的地方了,如果連這裏也被自己剝奪的話,那自己豈不是太殘忍了?
    與何鋅道別後,洪葉與林子函離開了“夜色”。
    身後的何鋅看著洪葉邊走邊笑的與林子函走在一起的背影,心中卻隱隱覺得不安,洪葉看林子函的眼神是那麼特別,與林子函那種單純隻是關心的眼神完全不同,而洪葉八成還沒注意到自己的心意,當他注意到的時候,如果不能得到回應,那他會受到的傷害將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深的多,何鋅心慌的攥著自己的拳頭,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洪葉永遠不要注意到才好啊。
    夜裏的氣溫與白天相比要低了許多,剛從開著空調的車裏出來,頓時一股寒氣撲麵而來。
    洪葉的心情極好,因為林子函不再反對他去找何鋅了,這讓他激動不己,麵對這一點點寒意也就無所畏懼了。
    所以當林子函提意兩人到邊上的草地上坐坐時,洪葉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坐在柔軟的草地上,用手撐著身體,抬頭望著天上的星星,洪葉輕揚起嘴角[林老師,你看,那邊的星星好亮,它每天都這麼亮嗎?以前都沒注意過]
    林子函看著他,猶豫著要不要問出自己的問題[洪葉。。。]
    [恩?]洪葉望著天空,隨意的接口。
    [你跟父母關係不好嗎?]話一出口,林子函便後悔了,看到身旁的洪葉沉默的側臉,赫然發生自己這樣的問題未免有些殘忍,這等於要洪葉自揭傷疤不是嗎?
    既然已經決定要好好關心他,把他當弟弟便看待,那就不要在意他的過去,現在自己眼裏看到的洪葉是那麼讓人憐惜與心疼,就像何鋅說的,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帶著有色眼鏡去看他。
    [老師消息真靈通,那我要從哪裏開始說呢?]洪葉露出微笑。
    洪葉的堅強讓林子函心疼,他望著洪葉[不用說了,對不起,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洪葉低下頭,夜色遮住了他的臉[沒關係,我想告訴老師,老師聽我說吧]一雙星眸射向林子函內心最脆弱的地方,洪葉輕柔的聲音如同天籟,讓林子函著魔似的點了點頭。
    洪葉躺在草地上,閉起眼睛,緩緩的陳述著他的過去[我爸爸其實很討厭我,因為我長的像媽媽]雖然嘴角還掛著許些笑容,但林子函依然可以從他細微變化的語氣中聽出他的悲傷。
    [我爸以前是開公司的,雖然做的不大,但因為他技術好而且服務周到,所以生意做的也挺紅火,現在想起來,那個時候我雖然還小,不是很懂,但每一件事都記得很清楚,每天都好開心。直到爸爸生意失敗,不止公司開不下去,還欠了別人許多錢,我記得爸爸對我和媽媽說:沒關係,我們回老家去,我一定東山再起!我以為我們不會變,可是媽媽居然拿著爸爸好不容易籌來的錢失蹤了,別人說他是跟著她的相好走了,他扔下了我和爸爸,自己走了!]洪葉望著天空,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雙眸閃著光亮,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抓著草地。
    林子函看不下去了,他握上洪葉冰涼的手阻止他[別說了,洪葉,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洪葉轉過頭看著他,眼淚無聲的滑落下來[如果沒有媽媽的背叛,爸爸不會輸的那樣慘,我能理解爸爸討厭我的理由,但。。。這樣的結局我實在無法接受,這不是我的錯,爸爸沒有了妻子,我也一樣沒了媽媽,爸爸還有阿姨陪著,可我呢?誰也沒有關心過我的感受,不管我怎麼努力,怎麼乖,爸爸都不再看我一眼,我甚至不能和他們住在一起,爸爸可以怪媽媽,可以怪我,那我又能怪誰?我不明白,我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他們為什麼都要這樣對我??]
    林子函把洪葉從草地上拉起來,緊緊抱在懷中,他不斷的撫摸著洪葉顫抖的身體,想把自己的體溫傳遞給他。
    [我應該謝謝阿姨,沒有她,爸爸過不了那關,我現在的一切都是阿姨給的,但是我真的好不開心,很不開心,每次跟他們吃飯,看著他們一家三口有說有笑,我就覺得自己是多餘的,我融不進他們,我對他們來說隻是個陌生人,我。。。沒有家]
    [都過去了,洪葉,你很勇敢,這麼多年都一個人勇敢的走過來了,你做得很好,做得很好]林子函輕輕拭去洪葉眼角的淚水,讓洪葉看著自己[洪葉,以後叫我哥哥吧,好嗎?]
    洪葉有些迷茫的看著他,不敢相信的小心的詢問[真的?]
    林子函肯定的回答他[對,是真的,你願意叫我哥哥吧,以後你不再是孤單的一人了,我來做你的親人,葉葉]
    洪葉緊緊抓著林子函的外套,用力的在他懷裏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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