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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的遊山玩水讓洪葉的心情好了許多,這種好心情一直持續到晚上跟著大巴士一起回來為止,隨著車子逐漸駛進市區,那種壓抑的心情又重新回到他的心中。
    看出了他的心事,何鋅故意把正看著窗外發呆的洪葉摟進懷裏色色的壞笑[今晚要不要去哥哥家裏?哥哥出錢請你旅遊,你也要給我點回禮啊]
    他的動作嚇了洪葉一跳,斜眼看著近在咫尺的臉,洪葉一臉無所謂[好啊,今天我跟你回家]
    [真的??那我可要想入非非咯?]
    推開何鋅幾乎要貼到自己身上的臉,洪葉揪住他臉頰上的兩塊肉左右搖晃[飛吧飛吧,記得回來吃飯]
    [怎麼感覺你像我老婆一樣,嘿嘿,我幸福的想噴鼻血了]
    [要不要給你個盆讓你接著]
    洪葉的氣質偏內斂,加上生活上的種種坎坷,讓他身上有種憂鬱的讓人憐愛的氣息,像極了落難的貴公子,而這種感覺也隨著洪葉逐漸成長而被脫灑的越發明顯,所以何鋅每每看到他都會用誇張的表情要洪葉做他老婆,還時不時的要吃他豆腐,對於這點洪葉並不是很在意,因為他了解何鋅,知道他不會真正傷害自己。
    ******
    洪葉睡覺從來不上鬧鍾,一直是睡到自然醒的,可是現在他為什麼會聽到“呼嚕呼嚕”的聲音一直在他耳邊不厭其煩的響個不停??
    無可奈何的睜開眼睛朝著聲音的來源望去,赫然出現在他視線裏的是一張留著口水的嘴,地上的何鋅正睡的四仰八叉,洪葉撓了撓自己那雞窩似的頭發,算了,還是起床吧,無奈的歎了口氣,搖搖晃晃的去洗手間洗漱去了。
    何鋅的家洪葉很熟,以前還沒住進宿舍,一個人住在家裏時,照顧洪葉的保姆總欺負他,那裏他總是會住到何鋅家裏,後來何鋅幫他出主意把保姆趕出去後洪葉才又回到那個家,但從此以後,隻要洪葉心情不好就會去何鋅家裏。
    回到房間的時候,何鋅還沒有醒,洪葉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一套衣服換上,想起昨天何鋅耍賴一定要跟他一起睡,被他瞪了一眼後才灰溜溜的坐在地板上抱著枕頭一臉委屈的樣子,洪葉不經覺得好笑,躡手躡腳的走到何鋅身邊,把自己的一床被子連同他的一起蓋在他身上,想著他被熱醒的樣子,洪葉捂著嘴笑著離開了房間。
    回到依舊冷清的家,洪葉把包裏的衣服全都扔進了洗衣機裏,加上一勺洗衣粉,把洗衣機調到自動模式,然後看著裏麵滾動的衣服開始發呆。
    房間裏除了洗衣機的聲音外格外安靜,洪葉坐在洗衣機對麵,裏麵的衣服來回滾動著,看似迅速,卻始終按著既定的軌道運動著,就像他的人生,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改變任何事。
    洪葉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想起了這份來之不易的“獨自生活”。
    洪葉記得自己剛一個人住的時候,洪奇勝曾為他請了個住家保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要離開父親獨自生活雖然讓洪葉十分傷心,但幾乎已經失去了父親寵愛的洪葉也不敢再鬧脾氣,於是與保姆起初一起生活的一段日子裏,他們相處的還算融洽。
    但日子久了,小保姆知道洪葉的家人除了給錢都不太管他,也從來不會來家裏,了解了情況的保姆便開始得寸進尺,到後來甚至反客為主的把她的兒子和老公都帶進了家裏,還經常找理由把洪葉關進儲藏室不讓他出來。
    洪葉忍無可忍,於是找到父親告狀,但卻被保姆反咬一口,父親氣憤之下打了他,這讓他終於意識到無論自己做什麼,都無法挽回父親的一丁點關心,從那時起,洪葉開始逃學,逃夜,就在那時他認識了何鋅。
    有一次何鋅看到他身上的淤青問他是怎麼回事,那時洪葉跟他已經很熟了,便把家裏的事情告訴了他,何鋅聽說後便帶著兄弟三天兩頭上洪葉家裏砸東西,終於嚇的保姆一家卷鋪蓋滾蛋。
    那次以後洪葉的爸爸還想為他請保姆,但都被洪葉極力拒絕了,改成了小時工,再後來,上了高中,他就搬到了宿舍,光明正大的享受著六樓這間本來是教師宿舍,後來專門為他改造過的房子。
    雖然這裏有很多時候讓洪葉覺得靜的發慌,但他並不想改變現狀,應該說他害怕改變現狀,害怕那虛假的關心最終變成惡毒的傷害,深深的刺傷他的心靈。
    ******
    確定自己沒有上鬧鍾,也確定自己是睡在自己家裏而不是何鋅的家裏,那這一聲聲把他從夢裏叫醒的聲音到底又是從何而來??
    洪葉幾乎要懷疑是有人在跟他惡作劇了,怎麼就不讓人睡個好覺呢!
    用被子蒙住頭繼續睡,那聲音沒有停,閉著眼睛不去理睬,希望那聲音知難而退,還是沒有效果,洪葉氣的從床上竄起來直衝大門口,六樓隻有他一個人住,他到要看看是誰這麼白癡走錯了樓層還不自知。
    刹有氣勢的打開大門,罵人的話還沒衝出口就被門口站的人驚的完全清醒,洪葉皺著眉頭[你知道現在幾點?你有病啊,這裏沒黑板給你寫,也沒一教室的學生要上課!]
    林子函看看表[現在七點,去食堂吃個早飯正好趕上早自習]
    洪葉看著他,又好氣又好笑[什麼?]
    林子函依然笑得溫和[你不是說早上起不來嗎,我是來叫你起床的]
    如果是在其他時間,洪葉有可能還會給眼前這個人一個好臉,畢竟在學校裏他不想做的太過,但一大早被這種無聊理由吵醒的洪葉現在隻覺得自己的臉正不自覺的抽搐著,他揉著太陽穴,歎了口氣[林。。。老師是吧,我不想跟你拐彎抹角,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也知道大家對我的態度,我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理由而故意接近我,但我現在很明確的告訴你,你最好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變得跟大家一樣,不然,你絕對可以相信你在這個學校過不了試用期!再見!]
    不理會林子函還想說話的表情,洪葉“嘭”的關上門,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該死!被林子函這麼一鬧,他到是徹底醒了。
    前不久還在為有多久沒有上到第一節課而感歎,而今天卻連早自習也上到了,伴著眾人驚訝的目光,洪葉放下書包,麵無表情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想著早上的那一番話,洪葉覺得自己的語氣似乎有些重,但話都講到這個份上了,那個人以後應該也不會再跟自己扯上關係了吧,有可能他會申請教其他班也說不定。
    想著想著,熟悉的倦意漸漸襲來,於是洪葉在隻有翻書聲和寫字聲的教室裏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下課了,教室裏沒有太大的聲響,抬頭看去,林子函正坐在講台邊的椅子上為幾個學生講解著什麼,他的表情一臉認真,誰會想到早上自己還跟他吵了一架。
    感覺有人在看自己,林子函台頭對上洪葉的眼,洪葉看著他,故意笑著對他招手,林子函一愣,隨即也禮貌的對洪葉一笑,隨後移開了視線。
    洪葉的臉上依舊淺淺的笑著,心裏卻有點捉弄人的快意。
    自那次視線短暫相交後,直到放學為止兩人再沒有其他接觸,洪葉看著自己桌肚裏的英語書,這段小小的插曲也會隨著時間慢慢被自己和他淡忘吧。
    ******
    [六月飛雪啊,天下其冤啊!]
    [鋅哥,怎麼啦]
    [小瓶啊,你鋅哥我命苦啊,請老婆遊山玩水加免費住宿還差點被老婆用被子熱死,你說我冤不冤]
    [冤冤,真是冤,鋅哥,小弟拿紙巾給你]
    [紙巾不夠,你就拿個盆給他吧]洪葉看著兩個在吵雜的音樂聲中旁若無人自導自演的活寶,有些哭笑不得。
    那天惡作劇的把兩條被子都蓋在了何鋅的身上,結果這家夥因為太熱做起了惡夢,夢見自己被火燒,這幾天逢人就說自己命苦。
    [小葉,你好狠的心啊,我不行了,我要死了,死之前讓我最後親你一口吧]說著,何鋅嘟著嘴湊了過來。
    洪葉躲了兩下,見躲不開,索性也不動了,何鋅像撿到便宜一樣在洪葉脖子上一陣亂蹭,洪葉被他咬的直癢[喂,你夠了沒有,誰是你老婆]
    [喂,你們在幹什麼!放開他!]昏暗的燈光下,一個男人走到他們身邊,他推開了何鋅,把洪葉從沙發上拉了起來。
    洪葉被他拉著手腕,這才瞧清楚眼前的這個男人[林老師?]洪葉吃驚的問[你怎麼會在這裏?]
    被冷不丁打斷好事的何鋅還一頭捂水,他指著洪葉身邊的男人問[他誰啊?]
    洪葉看看何鋅,再看看林子函[他是我們學校的老師]
    [你怎麼來這種地方!還跟這些人混在一起!走,回家]林子函拉著還一臉茫然的洪葉,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他帶出了夜總會。
    走出那個吵鬧的地方,耳朵頓時舒服了不少,洪葉還被林子函拉著向前走[林老師,你要帶我去哪?你怎麼會在這裏?]這裏離學校有好一段距離,而且學校的人也根本不會到這種地方來玩。
    [你已經消失了近一個星期了,這幾天都待在這裏嗎?你平常一直來這裏?]
    [對啊,我朋友在這裏。。。工作,但老師怎麼會來這裏?]
    [當然是跟著你來的,還跟丟了,我找了好幾家店才找到你的]被他這麼一說,洪葉這才發現林子函臉上都是細細的汗。
    [啊?你跟蹤我?]洪葉不解,他不明白林子函幹嘛沒事跟蹤他,而且費了這麼大勁,跟丟了還四處亂找。
    [你知不知道來這裏的都是什麼人,你一個孩子,很容易出事的!]林子函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十分嚴肅的教育起洪葉。
    看著林子函一臉認真,洪葉隻覺得好笑,他攤攤手表示認輸[好了好了,我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來這裏也不是一兩天了,這裏是什麼地方我最清楚不過,但我現在最不清楚的就是你為什麼要跟蹤我?是有人叫你來監視或者觀察我的嗎?]
    洪葉眯起眼睛[老師能不能把你過份關注我的理由跟我說一下呢?]
    兩人對視著,正當林子函準備說話的時候,手機響了。
    周圍隻有偶然開過的汽車聲音,從電話裏洪葉聽出給林子函打電話的是個女人,不一會兒,林子函對著電話那頭說[我現在來找你,你等我]
    掛上電話,林子函到路邊攔了輛出租車,把洪葉拉上車後對他說[你先回家,今天太晚了,我現在有事要去處理一下,就不送你回去了]關上車門,他給了錢對司機說了學校的地址,吩咐司機不到不許停車後才離開。
    看著林子函一點點變小的身影,洪葉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感覺,他們才剛剛認識,他在心裏認定林子函的關心一定另有目的,他害怕,他迷茫,怕自己又會期待什麼,也怕這樣期待著的自己最終又會失望。
    ******
    想太多的結果就是一個晚上都沒睡著,直到天朦朦亮的時候,洪葉才因為太累而進行睡眠狀態,但還沒等到與周公見麵,門外那“自動鬧鍾”就按時響了起來,洪葉躺在床上,覺得自己再這麼下去的話肯定折壽。
    幾乎是爬著去開門的,當意料之中的人出現在他麵前時,洪葉已經連生氣的力氣都提不起來了,他歎了口氣,閉著眼睛坐在沙發上有氣無力的說[老師我求你了,再這樣下去我真要送醫院了]
    林子函拍著他的肩膀[少胡說,年紀輕輕的哪那麼容易進醫院,快醒醒去換衣服,我們一起吃早飯]
    一夜沒睡的洪葉渾身沒有一點力氣,他依然蜷在沙發上搖頭[我天亮的時候才睡著的,林老師啊,我要叫你祖宗了,你讓我睡會兒吧,明天,明天我一定按時起床,好不好?]
    [不行]林子函拉他[誰叫你要去那種地方玩到這麼晚,還有,現在是高三時期,很多人溫書也會溫到很晚,他們第二天也還是要上課不是,快點,你已經是大人了,不許耍賴]
    洪葉死活抓著沙發不肯起來,他眯縫著眼睛解釋到[我不是大人,老師昨天也不是說我還是小孩子嘛]
    [那你不是反駁我說你是大人了嘛,快起來,要來不及了]
    被林子函拉的沒辦法,洪葉隻好不情願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對著天花板做哀怨狀[救命啊,爸爸!]
    林子函看著洪葉,不覺笑出了聲[看來你跟你爸爸關係很好啊]
    洪葉在抽屜裏找著衣服[為什麼這麼說?]
    林子函坐在沙發上[一般應該都會叫媽的吧,你卻叫爸爸]
    [隨便叫叫而已,那我剛剛還叫祖宗呢,我還跟他們很熟啊]在洪葉心底,爸爸已經是他唯一的親人了,雖然這個唯一的親人並不要他。
    [洪葉,不要再去那種地方了,對你沒好處的]
    他的話讓正在穿衣服的洪葉停下了動作,心裏那種讓他害怕的期待感又漸漸浮上心頭[林老師,能告訴我為什麼你要這麼關心我嗎?我的情況你應該都知道,其他人應該也告訴過你要怎麼做吧]
    [那你討厭別人這樣對你嗎?覺得這樣做是多餘的嗎?]
    [不能說討厭,隻是不習慣而已,而且一般人在正常情況下都不會這麼做吧,沒人告訴你如果惹了我的話可能會丟工作?]
    [有啊,但總覺得如果就這樣不管你的話,你就走不回正路了]
    [嗬]聽到林子函這麼認真的說出這句話,洪葉忍不住笑了出來[我怎麼感覺林老師像小學班主任似的]
    被這麼一說,林子函也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其實不瞞你說,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投簡曆的時候還以為一定不會成功的,想不到就被錄用了]
    [所以你就想好好工作,做出點成績來?然後看到我這個問題學生就義不容辭的想來解救我?]
    林子函搖頭[起初知道你的事時我並沒有十分在意,畢竟每個地方都有它約定俗成的規矩,而我並不想打破,畢竟能找到這份工作不容易,而且如果你真的是那種無藥可救的富家公子,我也沒有那個信心真的能去改變你什麼]
    [那怎麼會改變主意?]
    [因為看到你後覺得你給人的感覺跟別人口中的不太一樣]
    [怎麼不一樣?]
    [沒有那種讓人討厭的感覺,而且看你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睡覺的樣子隻覺得你的身影有些落寞]
    洪葉再次笑了出來[林老師一定是連續劇看多了]
    林子函搖頭[從其他老師那裏,我有聽說你的情況,自上學起就一個人住在宿舍,現在的校長不是你的親生媽媽,為人冷漠清高,誰惹了你就不會有好下場,關於你的說法真的有很多種,讓我還沒有見到你,就對你有了偏見,但當我真的見到你以後才發覺自己之前那種想法過於武斷]
    [我們都忽略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在這樣不完整的家庭裏成長的孩子,我們又怎麼能用普通的標準去衡量他呢?即使他做了一些傷害別人的事,但我們在指責他的同時,又能說我們自己是完全正確的嗎?]林子函望著洪葉,認真的告訴他自己的想法[你也隻是個孩子而已,一個因為放錯了位置而缺乏關愛和正確引導的蒙懂少年,應該要有人告訴你什麼是正確的,而什麼又是錯誤的]
    從來沒人這樣為洪葉著想,一直以來都已經習慣了隻看表麵的大家,隻有何鋅他們那種跟自己一樣被大多數人遮而遠之的人才會真正了解他,接受他。
    可是現在,這個跟自己要說認識都隻能算勉強的男人,居然說出了洪葉心底一直渴望的東西,這讓洪葉一時都不知道要用什麼表情去麵對眼前的這個人了。
    他看著手中換下的衣服喃喃的說[你是第一個這麼對我說的人,大概也是唯一一個吧]
    林子函笑了笑,堅定的看著洪葉的眼睛說[不會的,以後還會有很多能理解你的人出現,你的人生還很長,所以不要灰心]
    此刻正源源不斷流入心中的感覺讓洪葉幾乎顫抖,曾多麼渴望著能被家人關心與接受,但過於漫長的等待讓他不得不認為這是一個過於苛求的願望,洪葉那閃著光亮的雙眸久久注視著麵前的林子函,然後露出了釋然的笑容[老師果然是個怪人]
    [我怎麼覺得你不像在誇我?]林子函笑了笑,拍拍洪葉的肩膀[走吧,吃早餐去]
    一旦對一個人放下了戒心,就會發現對方身上的閃光點,相處也會變成輕鬆,與林子函一路說說笑笑的吃著早餐走進教室,洪葉覺得自己好久都沒有這麼放鬆過了。
    帶著這種心情,在林子函的帶領下,洪葉的生活不再像以前那麼沒有規律,雖然按時起床依舊是他痛苦的根源,但那種讓人厭惡的寂寞感卻隨著時間一點點消失在了記憶深處。
    時間像是加了油的鍾表,沒了生鏽前的緩慢,每一步都走得輕鬆自如,有時甚至讓洪葉覺得健步如飛,還沒仔細體會便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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