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呀，我長大後想離開這深宮，當個遊俠一般的人物，踏遍萬裏江山，看遍四季美景，如果累了，就隨便找個小村落隱居下來，當個教書先生，倒也輕鬆自在！”
    “你還真是胸無大誌呢，一點也不像個皇子！”
    “我本來……也沒被父皇當做過皇子……”
    “哎哎哎，別難過了！以後我陪著你好嗎，我陪著衣兒去踏遍萬裏江山，看遍四季美景，然後陪著你去當教書先生，哈哈哈哈！怎麼樣？”
    “嗯！奕軒大哥，你真好！衣兒喜歡你！”
    “傻衣兒，我也喜歡你！”
    “先生，先生，醒醒，這句詩怎麼念？”季留衣剛伏在桌案上打了個盹，就被一個胖乎乎的孩子推醒了，扯著嗓子脆生生地問他。他倒是一點也不生氣，寵溺地衝那個孩子一笑，摸摸他的頭，看到了書上的詩句，輕輕地念了起來，“楊柳千尋色，桃花一苑芳。風吹入簾裏，唯有惹衣香……”
    風吹入簾裏……唯有惹衣香……
    原來，已經五年了啊。
    這五年裏，發生了很多事。
    季留衣腿治好過後，真的跟自己兒時所許的願望一樣，四處遊曆，盤纏用完了，就隨意去個小鎮賣賣字畫，倒也衣食無憂。隻是這五年卻四處戰亂，起先還沒什麼影響隻是後來戰火卻越燒越旺，最終季留衣還是找了個偏僻的小村落隱居了下來，還開了個私塾，做起了教書先生。
    戰爭並沒有對這個偏僻的小村莊造成絲毫影響，這裏與世無爭，民風淳樸，是宛若桃花源一般的地方，生活安然。
    五年間，他抽空去了一次離憂莊，卻沒成想，在那裏又見到了自己的弟弟。
    季留玉一個人，守候在空無一人的離憂莊，陪著他的，卻隻有溫子離的骨灰。
    那時季留衣才知道，溫子離，五年前，就死了，而且，是救季留玉死的。季留玉拒絕了跟季留衣一起離開，他說他要一輩子守在這裏，因為這裏是溫子離和他最後擁有回憶的地方。這樣下輩子，溫子離就不會認不出他來了。
    說著這話的時候，季留玉一直在笑，還溫柔地捧著溫子離的骨灰盒，仿若擁抱著自己的愛人一樣。
    季留衣知道，這樣的弟弟，他是無論如何也勸不動的，但隻要是他做出的選擇，季留衣都支持。
    隻是這五年間，季留衣從沒聽到過任何關於風奕軒的事情。
    他曾鬼使神差地去過洛城一趟，那裏是風奕軒的家鄉，說不清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但當他看到已經衰敗的風王府時，心中卻仿佛更加空洞。
    那裏同離憂莊一樣，早已人去樓空，今非昔比了。
    風奕軒，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世間，似乎都再已沒有他的蹤影。
    “先生！季先生！你怎麼又發呆啦？你還沒告訴我這首詩是什麼意思呢？”胖乎乎的男孩噘著嘴撒嬌道，這才將季留衣從沉思中拉回現實。
    “這句詩啊……這句詩……”
    “對了先生！你知道嗎？我聽我爹爹說，這個仗終於要結束了，以後都不會再有戰爭了呢！”
    “嗯？戰爭要結束了？”
    “對呀，聽說出了一位天神一般的將軍帶領大家殺入了燕都呢，到時候肯定會擁立這個將軍當新君的！我們那個皇上啊，早已不得人心啦！”小孩有樣學樣，學著大人的口氣說道，季留衣不禁忍俊不禁。
    其實雖然隱居在村子裏，但外麵的事他也是知道一二的。
    幾年前開始，季昭就像瘋了一樣喜怒無常四處殺戮，早已惹惱了百姓子民，正好這時有人揭竿而起，中原各地四處響應，開始了轟轟烈烈的起義，然後就是長達五年的漫長戰爭。
    季留衣實在想不通為什麼季昭會忽然心性大變，當初他為了跟風奕軒爭權奪利可是無所不用其極，卻又為何在得到了天下後又不珍惜呢？
    風奕軒……想到這個名字，季留衣又怔忡了。
    那個起義首領他是知道的，年少輕狂，一身武藝，頗有點像當年的風奕軒，卻又不是他。
    “先生啊，你有沒有聽過這麼一個故事？民間都在傳哦。”
    “什麼故事？”
    “說是有一位權傾天下的王爺，為了自己的愛人，一手打下了江山，然後在幾年後又為了自己的愛人，放棄唾手可得的皇位呢！真是好令人感動呀！”
    “你說的這個王爺……後來怎樣了？”季留衣聲音忽然有些發顫。
    “唔，我想想。”小男孩搖頭晃腦地說：“哦對了，故事裏說呀，他後來死啦！因為要救自己的愛人跟一個神醫定下了個承諾，聽說呀他的愛人是個殘疾，為了治好他的腿就用自己的命換了那個愛人的健康呢！”
    男孩說完，就一蹦一跳地出了學堂。
    卻不知道身後的季留衣早已臉色大變。
    “不，不是這樣的。”季留衣扯了扯嘴角，笑容卻僵在臉上，“這些民間傳言從來都當不得真的……”
    但季留衣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心中一閃而過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