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風奕軒徹底呆住，一眨不眨地盯住那人的背影，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他要自己攬罪？！
    季昭的臉色也是一瞬大變，他快步衝到季留衣跟前，惡狠狠地怒問道：“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謀殺鄰國質子可是死罪！你跟赫連祐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他？明明是風奕軒指使你的不是嗎？！”
    “是我殺的。”季留衣仰頭，目若點漆：“是我為了重登帝位勾引赫連祐不成一氣之下就殺了他。”
    如此這般自貶身份，任誰都看的出來，季留衣這次是一心求死。
    “陛下，既然這主犯已經伏法，還請陛下秉公處理！”
    “是啊，陛下，這案情顯然跟風王爺無關啊。”
    站在風奕軒一邊的朝臣早已見風使陀，紛紛站出來義正言辭地為他們的攝政王請辭，唯有風奕軒站在那，既不開口，也不反駁，握在袖間的手指關節卻已經被自己捏得發白。
    不過是個男寵，不過是個替身。風奕軒深吸一口氣，哪裏值得自己用命換他的命呢，而且分明是他自己攬罪的，沒有人逼他這麼說。
    可是他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風奕軒怔忡了：難道，他愛我？
    嗬，怎麼可能。一定是因為赫連祐之死生無可戀了吧，他就那麼愛赫連祐，愛一個認識不過幾個月的陌生男子？！
    風奕軒不想承認此時此刻他居然還在妒忌赫連祐，妒忌那個已經死了的人。
    至於原因，他不願深想，更不敢深想。
    季昭到底還沒有實權，現下被這些朝臣一逼迫，當真是麵上難堪，下不來台，他怨毒地瞪了眼這跪在地上的罪魁禍首，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
    該死！就差那麼一點！難道他季昭注定動不了風奕軒？注定一輩子都要當個傀儡皇帝？！
    “陛下……”“陛下……”
    “都給朕閉嘴！”季昭終於惱羞成怒：“來人！把這賤賊給朕拖下去！押入死牢！三日後，問斬！”
    他用力地扯起季留衣的頭發在他耳邊輕語：“堂兄，你還真是給了朕一個天大的驚喜呢！你想為了風奕軒死是嗎？朕成全你，不過朕也說過了，這三日，定要你在牢裏嚐盡苦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謝陛下。”即使被拽的生疼，季留衣仍舊沒什麼表情，好像一具失了魂的木偶。眼雖睜著，卻黯淡了神采。
    眾臣見塵埃已落，皆是長出口氣，拜別了皇上，紛紛退下，唯有風奕軒，仍舊一動未動。
    “王叔，你贏了。”季昭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不過朕是不會就此罷休的，這次有人替你擋，下次，可就沒那麼幸運了。把人給我帶走，蘇翎，朕累了，陪朕下去歇息。”
    “是。”順從地應了，蘇翎攬過少年，扶著他一步一步地往內殿走去。
    季留衣被兩個侍衛反扣著手，粗暴地向下拖去，越過風奕軒的時候，季留衣忽然說了句“等等”。
    “停下！”風奕軒不大的聲音透出威嚴，那兩個侍衛終於停下了腳步。見季留衣那樣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風奕軒張張嘴，心中滾湧起萬千疑問，可話出了口，卻是自己也沒想到的鎮定薄情。
    “這次……謝謝你……玉兒……你若是還有什麼心願……告訴我……我會替你……”說到最後竟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季留衣抿唇微微一笑，就那樣望著他，不說話，良久，他伸出手，手心裏躺著那塊風奕軒當初送給他的白玉。
    仍舊那樣晶瑩剔透，仍舊那樣潔白無瑕，隻是，物是已人非。
    風奕軒下意識的伸手去接，可剛伸出手，季留衣卻手腕輕揚，那塊白玉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終於落在地上，摔成無數塊碎片。
    晶瑩透亮的碎片在地上兀自閃爍著幽光，美得讓人心碎。
    風奕軒有些癡了，再回神時，那人已經被人拖得遠了，隻餘下一個清冷孤淒的背影，被月光拉的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