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兒，我說錯什麼了嗎，你別哭好嗎？”看到季留衣顫抖著肩落淚的樣子，赫連祐心疼地慌了，他不知道季留衣心裏所想，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你知不知道你做這一切根本就不值得！”聽到赫連祐溫柔關懷的話語，季留衣忽然揚起臉，歇斯底裏地衝赫連祐吼道：“我是個為了保全性命甘為人下的小人！我是個一身傷痛的殘廢！我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不會愛上任何人！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衣兒。”赫連祐的眼圈居然也有些泛紅：“你別這麼說。保全性命是沒有錯的，你身上的傷病我會訪遍名醫替你醫治，至於愛。”赫連祐苦笑了一句：“我不要你愛我，隻要你能接受我的愛，就足夠了。”
    “我說過，我不在乎你的過去，也不在乎你究竟是叫留衣還是叫留玉，我隻知道你是我的衣兒，就夠了。”
    “沒有值不值得，也沒有為什麼，隻要是為了你，做什麼就都值了。”
    死一般的沉默。赫連祐久久與季留衣對視。就連遠遠站在樹下守著的蘇翎也緘默了，似是陷入了久久的沉思，隻是他一貫溫和的臉此時卻透著一股子難看的慘白。
    “為你學會這梨花釀，其實原本也不是為了討好你，希冀你能喝上一點的，更多的是懲罰，罰我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認清對你的感情，罰我，為什麼會說出那樣傷害你的話。”
    赫連祐反手提壺，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濃烈的酒從胸腔滑入腹底，喉嚨嗆得有些發疼，卻怎麼也抵不過心底的疼痛。明知道季留衣是那樣防備那樣脆弱的人，當初自己還狠狠地在他心上捅了一刀。
    若是沒有那天傷人的舉動與話語，現在的衣兒一定不會對自己如此排斥吧。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可是衣兒，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補償你，對你好可以嗎？”赫連祐紅著眼眶，抖抖索索地衝到季留衣跟前，不顧他的掙紮將他攬在自己懷裏：“從小到大啊，我都沒有真正愛上過什麼人，一直都是別人想著法子來討好我，直到遇上你……衣兒，你可知道，你就是我命裏的劫數。明知道不該愛你，明知道不能愛你，卻還是忍不住想得到你，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甚至，付出生命。”
    赫連祐的聲音漸漸混沌下來，一陣頭暈目眩。他晃晃頭，瞧著此刻已經安靜下來，伏在他懷裏靜靜聽他訴說的人兒，眼神愈發的繾綣溫柔：“就是放不下啊。就算知道你心裏一直有風奕軒，我還是放不下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我也想找回原先那個意氣風發揮斥天下的自己，可卻越陷越深……簡直就是魔障……”
    “可我卻甘之如飴。”
    “我知道……風奕軒不會放過我……他對你的執念也很深……但他卻隻會傷你……”
    “好想帶你回大漠……漫漫黃沙，一望無際……我們可以策馬奔騰，盡看萬裏山河……我知道，衣兒一定會喜歡那裏的……因為你跟我一樣，都渴望自由……普天之下，隻有我最懂你……”
    “赫連祐，你怎麼了。”赫連祐的話開始說的斷斷續續。
    季留衣心頭一駭，下意識地問道。原以為是因為飲酒醉了，但季留衣清楚地知道，梨花釀根本喝不醉人，更何況，那摟著自己的手，正在一點點變得冰涼。
    “別動，衣兒，讓我再抱你一會兒……我好累……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了，隻是，來得太快，我都來不及帶你走……還是，晚了一步……沒想到他到底不肯放過我，也不肯放過你……衣兒，我恐怕不能帶你回大漠了……怎麼辦，好怕你一個人……會受欺負……”
    赫連祐的眼神越來越渙散，手臂也在一點一點的放鬆。
    帶著不甘，帶著不舍，帶著畢生的愛。
    “赫連祐，你怎麼了！到底怎麼了！”幾乎是在他鬆開手的一瞬間，整個人頹然地向後倒去。季留衣臉上的血色也一瞬褪了個幹淨，刹那間竟然如同垂死一般。
    因為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前一刻還抱著自己訴說愛意的男子，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最後悄無聲息地倒下了。
    季留衣的臉上早就沾滿了淚水，他爬到赫連祐身側，抖著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結果卻讓季留衣的心沉到了穀底。
    赫連祐，居然就這樣在他眼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