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宴席結束後，夜已是很深了。長街空蕩蕩的，讓人生出兵荒馬亂的錯覺。於綰跟在於歸後麵，一直低著頭，出神地想著什麼。於歸將自己身上的狐裘解下，披在於綰身上，繼而責備道：“怎麼不多穿點，你不是不知道這天有多冷。”
    “這樣穿好看嘛！”於綰撇嘴，似是想到了什麼，又肅容道：“哥，你有沒有發現，方君乾不太對勁？”
    於歸一愣，沒想到她突然問這個，“怎麼了？”
    “他今天無論是和我們說話還是賞歌舞，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我又見著那席位上有處空著的，想必是他邀了什麼人，那人卻沒來赴宴。”
    “那又如何？”
    於綰忽然停住腳步，眸子裏有著於歸看不懂的認真。
    “可是，哥，我看方君乾對那人在乎的很。”
    於歸摸摸她的頭，柔聲道：“綰兒，你喜歡方君乾嗎？”
    於綰搖搖頭。於歸又道：“既然你不喜歡他，又何必憂心這種事呢？”
    “我心裏總有些不安，”於綰抬眸，望著於歸，“我不希望我們中任何一個人出事。”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我們不都好好的嗎？”
    “嗯，那我們快些回家，爹娘一定等很久了。”於綰笑道，心裏的不安也慢慢沉澱下去。
    質子府。
    一豆燭火，忽明忽暗，看不清案前端坐之人的神情。
    “公子，阿離今天出去沽酒，半道上被個乞丐撞著，混亂之際，他往我手裏塞了張紙條。”舒離遞上一張皺黃的紙。肖傾宇接過，隻見那上邊寫著：“今朝負手踏青雲，銅雀春深鎖二喬。”肖傾宇勾唇道“看來這就是父王所說的‘內應’了。”
    舒離撓撓頭，不解道：“公子，這兩句詩本就不是一塊兒的，意思也相差甚遠，能說明什麼呢？”
    “第一句詩，說的是布衣偶得功名富貴，直上青雲一事。這說明我們的人已在官場上培植許多勢力。第二句詩，說的就隻是地名——銅雀館了。兩句聯係起來，就是要告訴我們，他們已在京都站穩腳跟，我們若是有事，隻消去銅雀館尋他們。”
    “銅雀館？就是那煙花之地？”舒離瞪大了眼睛。
    “不錯。”
    “為何是在那種地方？”舒離有些嫌棄的癟嘴。
    肖傾宇搖搖頭，無奈道：“這種地方才是最為安全的。京都向來戒備森嚴，但並不會對青樓有過多的盤查。況且，那是許多官員奢靡享樂之所在，要打聽情報，自然就簡單的多了。”肖傾宇就著那一豆燭火，將紙焚盡。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問道：“今日可有將賀禮送至端王府？”
    “送了，隻是聽那傳話的小廝說，端王的臉色不太好。”
    “哦。”
    見肖傾宇並無多大反應，舒離隻好又道：“公子，您好像極不喜歡那端王。”
    “那端王雖看上去隻是風流紈絝，但內裏卻能謀善斷，有不貲之器。實在不可小覷。他盛情邀我赴宴，想必是有意示好，想借助父王的兵力，幫他爭奪皇位。我們身份關鍵，實在不可輕舉妄動。可明白了？”
    “明白。那舒離便告退了。”
    “嗯，去吧。”肖傾宇揉揉眉心，眼底積著幾分倦色。走至窗前，將木窗撐開些許，狂風便呼呼地灌了進來。肖傾宇瞥見窗外如墨一般濃黑的夜色，心中忽然格外地想念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