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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一聲!
一道閃電驟然撕裂了夜空,漆黑陰霾的烏雲滾滾而至,緊接著,一陣陣豆大暴雨傾盆直下,讓這片沉浸在浮華繁盛的斑斕城市,染上了一層氣勢驚人的滂沱雨幕。
燈火通明的城市立交橋上,在大雨中緩慢行駛的無數車輛,人們在暴雨的襲卷下顯得有些煩躁,打著刺目的車頭燈和車尾燈,狂按喇叭,催促著前方擁堵的道路趕緊順暢開來。
其中有一輛不太起眼的黑色轎車,不緊不慢地尾隨著前麵的車子慢慢行駛,開車的是一個年輕的壯漢,身形健碩,麵貌粗狂,穿著一件黑色夾克,嘴裏叼著一根煙,在雨刷的衝洗下用著一雙精光的眼睛分辨著前方的路況。
“大偉哥,你說賀先生吩咐咱們帶著謙少回雲鼎,幹嘛不直接送回別墅裏?”說話的人,是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一個高瘦男子,那男子長得平凡普通,卻有一雙賊眉鼠眼,看起來極為猥瑣。
“嘁!你知道什麼!謙少再怎麼說也是賀先生的親弟弟,若是有心害人,誰會給自己留把柄!”粗狂男人噙著煙頭,狠狠吐出一口煙霧,看著前方堵得走不動的路,一巴掌拍向方向盤,罵了句“艸”。
那猥瑣男子轉了轉眼珠子,扭頭看向車後座上那道被閃光燈忽隱忽現的黑色身影,這時,突然一道刺亮的白光照射過來,輝映出一張棱角分明的慘白五官,就在那道亮光照耀之際,慘白麵龐上一直緊閉著的雙眼,驀地睜開!
頓時,一雙深若寒潭的幽冷雙眸猙獰瞪視,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鬼般扭曲著猩紅的血絲,駭得那猥瑣男子渾身一顫,險些失聲驚叫!
“怎麼了?”開車的粗狂男人察覺身邊人有些異樣,抽空轉眼瞥了他一下。
“沒、沒……”猥瑣男子立刻回過神,慌忙搖頭。
“艸!別走神!待會兒有正事要辦!”粗狂男人丟下一句不輕不重的警告,再次專心開車。
“是是是!”猥瑣男子趕緊點點頭,他下意識地再次扭頭看向後車座,卻見那到黑色身影依然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閉著雙眼酣然沉睡,仿佛剛才那令人驚心動魄的眼神像一場噩夢般,從未發生過。
猥瑣男子暗自鬆口氣,他不放心,斜眼看著粗狂男人,狀似不在意地問:“你說賀先生給的藥能迷倒他嗎?”
“我說你今兒到底怎麼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難道昨晚上那小妞兒沒滿足你?”說著,粗狂男人露出一抹淫邪的笑容。
“大偉哥,我就是隨便問問,怕萬一這藥不管用……”
“你媽的給老子閉嘴吧!整天就知道在女人身上耗精力,什麼事兒不還得老子親自來做!放心吧,藥量絕對足夠!這小子就是睡到大後天也不會醒過來的。”
聽罷,猥瑣男子放緩了提起來的擔心,他再次趁機扭頭往後看了一眼,確定剛才真的是自己眼花看錯了,這才徹底安下心來。
不多會兒,倆人又開始繼續方才的話題,相互調侃著昨夜的小妞兒如何風騷如何賣浪,期間,還夾雜著幾句粗狂男人不耐煩道路擁堵的粗鄙咒罵。
黑暗中,那黑色人影全身僵硬緊繃不敢動彈,耳畔充斥著稀裏嘩啦的雨打車鳴,一雙緊閉的眼睛借著黑暗的保護色,再次悄無聲息地緩緩睜開,透過微弱的燈亮看向車窗外紅白交錯的雨夜光幕,呼吸逐漸急促起來。
他還活著?!
他居然還活著!!!
怎麼可能?!
他不是被賀毅那個混蛋和他的手下給活活燒死了嗎?!
那種被火焰吞噬全身血肉的撕裂滋味,是他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死前慘痛經曆!
那個賀毅怎麼可能會放他一條生路?!
那麼眼前這一切,莫非是他在做夢?
嗬嗬……
他勾起嘴角,慘白的唇發出一道無聲的嘲弄。
正在這時,前方那兩個讓他覺得熟悉又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是誰的人,再次傳來一段對話聲。
“大偉哥,李森這人牢靠嗎?”
“當然牢靠!他可是賀先生一直暗中資助的貧困大學生,若不是有賀先生全力出錢給他打造了一身高門家世,就他那土包子的形象別說是謙少,就是我也看不上他!”
“嘖嘖,真是好運!賀先生要是派咱們倆搞這事兒,那該多好啊!”
“嘿!還別說,那些上流社會的名門千金們,一個個長得跟天仙兒似的,老子光是想想就硬了!”
“大偉哥,隻要咱們順利完成賀先生交代的事,等手裏有了一筆賞錢,還怕不愁那些名媛淑女們送上門嘛!”
“哈哈!你說得對!老子這一票絕對要幹利落了!”
接下來,又是二人意淫囂張的肆笑對話。
他閉了閉眼,終於想起這兩個人的身份。
張大偉!
王聰!
一個親手用刀子捅進了他的肚腹!
一個親手點燃全身澆滿汽油的他!
十八歲那年,賀昌盛為了管教他,特意派來了這兩個人做他的保鏢,他當年年少氣盛,卻很講義氣,見這二人對他忠心耿耿,就直接視為心腹經常帶在左右。二十歲那年,他過生日喝多了酒,再醒來後就見到了同班同學李森,聽這兩個心腹說當時他喝醉了在雲鼎會所裏耍酒瘋跟另一個醉漢廝打起來,當時就是李森拚了命的把他救了下來,但也因為那一次,李森整整住了一個月的醫院才康複,他感動之餘,就把李森當做了知己哥兒們來對待。
可後來呢?
哼!
全他媽都是一場精心布置的騙局!
他堂堂賀家二少怎麼可能在雲鼎會所裏跟人打架而無人去管,而且還得靠著一個來路不明的小人物才得以解救!他身為寧家最得寵的天之驕子,又怎麼可能會在鼎鼎大名的雲鼎會所裏任人欺淩,特別是身邊還有兩個身手不錯的保鏢!這一切明眼人就能看得出來的低略設局,也就隻有當時愚蠢無知的他,才會輕易受騙上當!
想到這裏,他狠狠地咬著牙槽,盡全力壓抑著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響,唯恐暴露了自己還在清醒的意識。可越是不去想,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一幕幕畫麵,越是如潮水般湧入他的腦海之中……
從小一直濡慕的父親,那無情拒絕的背影和閉門不見的決然!
從小一直討厭的賀毅,居高臨下地輕蔑嘲笑著落魄狼狽的他!
從來都看不起的夏蓉,用一種勝利的姿態在他麵前耀武揚威!
從來對他肅穆嚴厲的大舅,最後竟被一塊白布落下了生命的帷幕!
從來對他萬般疼愛的小舅,因為他身受重傷而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從來對他縱容無奈的母親,隻能淒然地帶著兩個小外甥遠走他國!
那每一幕畫麵就像是一把把尖銳的刀子割絞他的心髒,疼的一緊一縮,痛得全身顫抖!
“我賀昌盛的兒子們,無論是誰,不是廢物的終究都不會變成廢物!天生就是個廢物的東西,再怎麼挽救也還是個廢物!”
“賀謙禮,你不過是個扶不起的一灘爛泥!我不過是稍稍動些心思,你就會一敗塗地!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嘖嘖,做大哥的我可真是欣慰呀!”
“嗬嗬,當了十幾年的地下情婦又怎麼樣?你母親不還是被我逼出了國,你的位置不還是我的兒子穩坐嗎!況且,我依然以女主人的身份占據了整個賀宅!而現在,我已經是名副其實的賀太太了,就算你母親再回來也終究鬥不過我!不過,我跟她也沒什麼好鬥的,畢竟,她從來都是個失敗者,不是嗎!”
“仗著自己是寧家的外孫,就以為是土皇帝了?啊呸!不過是個有錢沒地兒使的傻逼而已!以前是看他出手大方,身後有些勢力,否則這種低俗的蠢貨怎麼可能跟我們成為朋友!你們看,這到了最後,不還得回過頭來求我們嗎!哈哈哈!”
“寧家倒了!你老爸又不要你了!你指什麼來求我啊!不過,你要是願意脫光了讓我上一回,我或許還會考慮考慮!怎麼樣,謙少?你這張漂亮的臉蛋,我可是肖想已久了!”
“哈哈哈哈……”
那些麵目可憎的臉龐一直在眼前閃過,他怒不可歇,赤紅了雙眼想要去拚命,可一瞬間,那些畫麵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耳邊不斷肆意諷刺的謾罵嘲笑聲……
“滾開!滾開!你們全都給我滾開!!!”
他再也忍不住從黑暗中霍然起身,用盡全力從喉嚨裏發出陣陣怒恨的嘶吼,驚得前方正在開車的張大偉,吱地一聲,猛踩了刹車!
嘭!
毫無預警地,後麵的車子追尾了!
頓時,一聲聲怨天咒罵和被迫停下的車輛,在愈發磅礴的暴風雨下,徹底擾亂了這條在大雨中擁擠的高速立交橋上的平穩秩序。
而肇事者,對這些充耳不聞。
王聰震驚地張大嘴巴,從後車鏡裏,看到的正是一張慘白不堪的俊美五官,那張臉原本是他非常熟悉的,可此時此刻,那雙一向被人稱其漂亮無雙的狹長鳳眼,竟透著一股令人心驚的怒殺之氣!
就好比,他剛剛以為看錯了的眼神,再一次呈現出來!
“謙少,您怎麼突然醒了?”內心的驚慌絲毫不亞於王聰的張大偉,怔愣地瞪大雙眼,匆忙間,他趕快掩去此刻的失態,鎮定又不失關懷地詢問。
“現在什麼時候了?”賀謙禮故意裝作夢魘清醒後的樣子,隨意地用手耙了耙淩亂的短發,不著痕跡地撥弄著額前的細碎劉海遮住了眼中戾氣,很快冷靜了下來。
“呃……謙少您忘了,今兒個是您的二十歲生日。”張大偉暗自鬆口氣,盡管他仍感覺賀謙禮有些怪異,可卻被心底那股為什麼迷藥無效的疑惑而快速替代。
聞言,賀謙禮一頓,狀似不經意地瞄了眼前方神色古怪的二人,輕輕地‘哦’了一聲,然後攏了攏被壓得褶皺的黑色大衣,緊緊地裹在了身上,身形利落地調整姿勢,打開門,下車,再關門。
倆人本來有些怔神,不曉得賀謙禮這位喜怒無常的貴少爺又怎麼了,可突如其來嘭地一聲關門聲響,讓二人下意識地對視一眼。
張大偉連忙撐起一把傘跳下車,剛要去追那道在雨幕中匆忙遠去的黑色背影,卻不料,正好被後麵追尾的車主給攔住了。
“王聰,事情有變!趕快給賀先生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