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錦繡輕歎韶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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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目不轉睛看著文化展上那副令人移不開眼的繡品時,我聽到文化展的經理這樣問我:“小姑娘,你喜歡這幅刺繡嗎?”
“能告訴我這背後的故事嗎?”那副繡品上印著古時的宮印,是宮繡吧。可是卻能看見斑駁的血跡,這讓我好奇不已。
“說來很久遠了……”
落花紛飛,又是一年秋色。
秀顏是芙蓉鎮上出了名的繡娘,因著相貌長得美,繡品又做得好,大家都很是歡喜她。
秀顏是五年前來這小鎮的,鎮上人對她所知不多,隻知她獨身一人來,如今,也還是一個人。
不過,今年聽說宮裏那些高官貴婦們不知起了什麼興致,要從民間招些繡娘去,大家可都盼著秀顏能進宮為這小小的芙蓉鎮爭些光,卻也有些不願的人,自是舍不得了秀顏做的繡品。
“秀顏,你已決定好要去選宮綉了?”隔壁家的大娘一向與秀顏交好,見她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子獨自生活,也可憐她,平日裏便了多些來往。
秀顏點點頭,溫婉地笑了笑:“我已決定了,大娘,若此番能選的上,秀顏離了芙蓉鎮,也定然不忘大娘這五年來的照顧。”說著,她便起身作揖見禮。
大娘急忙扶起她,嗔道:“秀顏,你胡說什麼呢,大娘平日裏能幫襯的自然是幫襯,選上了才好著呢,今後有了身份,你也可以許個好人家嫁了,省得自己年華去了婆家難找!”
秀顏輕輕垂下頭,也不知是羞了還是如何,緩緩道:“大娘,秀顏謹記。”
說罷,朝著床櫃走去,小心地拿了個包袱出來,伸手遞給大娘,想來那就是她準備送去選綉的繡品了。
大娘眼前一亮,忙打開瞧瞧,卻隻是望了一眼便不解地看著她:“秀顏,怎不是那幅鴛鴦枕綉?我見你綉的那幅可比眼前這幅好多了,既然是去選宮綉你還藏拙作甚!”大娘略微可惜,原想著若是那幅鴛鴦枕綉定可選上的,這秀顏啊,想什麼呢!
秀顏一怔,爾後又搖了搖頭:“大娘,那幅綉壞了,前些日子便扔了,就拿這幅去吧。”
大娘見秀顏神色也不好,自己也甚是可惜那繡品,心中也難免惋惜,當下拿了包袱便出門了。
大娘走後,小小的院子裏便隻剩了秀顏一人。
秋風清拂,落葉也飄灑了一地,夕陽將落,已近黃昏。
秀顏拿出枕頭下的那幅未完成的鴛鴦綉,感傷地笑了笑。
並非秀顏藏拙,這幅鴛鴦綉,是我最後的掛念了啊。
夫君,五年了,你可還記得秀顏還在芙蓉鎮待你歸來?
催歸催歸,秀顏隻可素手綉錦,盼君千裏而歸……
五年前的一切,秀顏哪裏忘得了。
她本是京城綉坊裏的一名藝妓,自小賣身綉坊,原以為這輩子便都待在那處了,值得做的,便是繡出更好的繡品,博得那些貴婦千金們的喜愛。
哪知那日去一家煙花樓裏送繡品時卻意外被一風流性子的公子瞧上了眼,差點給辱了清白。而那日,她也遇到了夫君……
“姑娘,你沒事吧?”翩翩文雅的公子扶起秀顏,安慰道。
秀顏隻得淚眼朦朧地看著那公子,拉攏好了衣物,忙跪在地上:“秀顏謝謝公子,救了秀顏清白,秀顏無以為報,隻得……”
她未說完便被他截了話去:“秀顏姑娘是要以身相許?那倒不用了,姑娘不是這煙花樓裏的姑娘吧。”見她幹淨的著裝與羞澀的態度便可知,這姑娘卻還是閨中女子,幹淨純白的讓人無言。
秀顏像是想起了方才差點被侮辱一事,忙搖了搖頭:“秀顏是一絕綉坊的繡女,本是來送繡品的,卻不想……”
隻見那公子點點頭,便要離去:“快些回去吧,你這模樣也容易招人輕薄。”
秀顏愣愣地看著那人離開的身影,她卻不得不承認,隻一見,她便不舍了。那公子安靜文雅的氣質,讓人好生眷戀。
又搖了搖頭,她不過是一個賣了身的繡女,哪裏能肖想那般的富家公子。
也許是第一麵印象過於深刻,第二次時,秀顏一眼便就認出了他。
他正在一家賣繡品的店裏挑選著,秀顏暗自下定決心走了進去。
“公子,你選繡品嗎?”秀顏淺笑著見了禮,便抬眸瞧著他手中的兩幅繡品。
那公子轉頭見著是秀顏,點了點頭,略微苦惱道:“我母親五十大壽,極是喜愛繡品,我便想著為她挑一幅,秀顏姑娘是繡女,可覺著這兩幅如何?”
秀顏聞言,心想他當真是個孝子,便仔細地瞧了瞧,指了指他右手邊的那幅:“兩幅都較好,不過右手邊這幅針法更為精妙,若是老夫人喜歡繡品,應該是比較中意這幅。而且祥雲福臨門,也是極好的寓意。”秀顏從善如流,中肯地給出意見。
果真見那公子讚同地點點頭:“我原也是中意這幅的寓意,不過秀顏姑娘這麼一說,想來刺繡這門手藝當真是門不錯的技藝。”收好了繡品便上前付了帳。
“秀顏還未來得及感謝公子上次之恩,也隻幫得上這等小忙,若下次還有這等小事,公子也可來找我。”
那公子點點頭:“那便謝謝秀顏姑娘。”
又一次那公子在她眼前離去。她望著他的背影笑了笑。
後來的後來,近一年裏,他也常往她的院裏去,與她談論些家中的事,老夫人又喜了誰家的繡品,說那什麼針法好得老夫人喜歡……
同在一綉坊的繡女梅落與秀顏一向交好,也察覺了秀顏最近總不分晝夜的做工,當下便問:“秀顏,你怎的了,這些月做繡品都憔悴了許多。”
秀顏羞赧地垂下眼簾,雙頰染上緋紅:“我想為自己贖了身……”
梅落嗬嗬地笑起來:“秀顏這是有了歡喜的人了吧,那人家如何?”
秀顏想起那公子,剛褪下的淡紅又浮上雙靨:“那人家世好,我也想著若能贖了身,我倆也能……”
梅落點點頭,她們這樣的繡女,能贖身的少,況且秀顏繡技又是她們之中最好的,不過隻要給足了錢,媽媽該也不會為難。
秀顏未想到,第二日梅落便拿來了自己所有的積蓄,幾個繡坊裏的好姐妹也紛紛拿來了積蓄為她湊足了贖身銀兩。
“你們這是……”秀顏潸然落淚。
梅落笑了笑:“你莫哭,大家都是姐妹,你若能贖了出去,有個好歸宿,卻也是好的。待今後姐妹們有難了,你也幫襯些,便就好了。”
秀顏咬著唇點點頭。
就此,秀顏離開了綉坊,欲去那人家找他,卻了了未果。
直到月末,一小廝送來了他的消息。
秀顏親啟:
我母親知曉了你我之事,如今大怒,怕不能兌現當初承諾,特命小廝帶來銀兩,你且先到我的家鄉芙蓉鎮上,待一切平定,我定前去尋你,再續前緣。
雲宇凡
秀顏想過太多可能,卻也未曾想是這番結果。
她無處可去,也隻得信了那人不會騙自己,當下便獨身去了芙蓉鎮,而這一等……便就是五年之久。
“秀顏啊,當真選上了,恭喜你啊。”大娘急匆匆地朝著院子跑來,大聲的吆喝讓秀顏無奈地笑笑。
“大娘,慢些。”扶著大娘坐下,秀顏倒了杯茶與她。
“當真成了,你不僅為咱芙蓉鎮爭了光,還要去京城了。”說到去京城,大娘的眼中也閃爍了一抹淚光。
秀顏卻沒有那麼高興,隻是淺笑著:“大娘,莫要擔憂,秀顏去了京城你亦可以寫信與我。”
大娘欣慰地點點頭,過了半刻,也幫著她收拾了些衣物,做著明日上京的準備。
落葉快要落盡,想來,秋也快到了盡頭。不過,明年還是會再來罷了。
十幾日的路程,秀顏還是回到了這片繁華的故土,京城。
聽大娘說是去城北一家名喚牡丹的客棧,便就會有宮裏的人接應。
“店家,這裏可有宮裏的官員嗎?”秀顏擦了擦額間的汗水,溫婉地問。
店家欲答,卻被秀顏身後的一人截了去,隻聽那人粗獷著嗓子:“我是,你就是芙蓉鎮的木秀顏?”
秀顏一驚,轉身垂著頭行禮:“小女子是芙蓉鎮的木秀顏,聽聞是說來城北的這家客棧……”
那人卻疑惑:“你是京城口音。”如此篤定的一句話,卻沒有再追問下去的意思。
“你跟我來。”那人轉身離開,秀顏才敢抬起頭,卻被那人高大的身影嚇住,這人身長八尺不止吧……隻見的背影卻不見相貌,想來是宮裏的侍衛什麼的吧。
不敢再耽擱,忙跟上。
後來秀顏才知道,那人確實長得很粗獷,但也不是給人猙獰的感覺,倒是挺老實質樸的。
一番談話下來,秀顏才知道原來這客棧裏還住了另外九名各地的繡女,不由的吃驚,果真是皇家的選綉,聽聞還要再她們之中選出三名進宮受封,秀顏隻得暗自咋舌。
漸漸地,各處都受著這侍衛的照料,秀顏反倒不好意思,也做了一身衣裳作為答謝。
“昭大哥,秀顏隻是個繡女,沒什麼家當,這身衣裳也不是什麼好錦緞做的,希望你不嫌棄。”雖說送男子親手做的衣裳於理不合,可秀顏偏偏是個知恩的人。
“你送我衣裳不太合適。”名喚昭然的侍衛搖了搖頭。若非幾日相處,他覺得這女子是個純淨人兒,他非得以為她是賄賂他了。
秀顏咬了咬唇,不甘道:“秀顏深知於理不合,可秀顏沒什麼好報答昭大哥的,你便收下吧。”將衣服硬塞給他,怕他不受,秀顏轉身便跑開了。
昭然苦笑了笑,從未見過這樣報答的,他又不吃了她,跑什麼呢。
第二日,秀顏見那人穿在了身上,尺寸也差不多剛好,心下也鬆了口氣,他身子大,她還真怕穿不上呢。
而幾日後,客棧裏的幾名繡女都被迎進了宮裏。
秀顏想,怕是與昭然沒機會再見了。
若是選上了,她便去尋夫君了;若是沒選上,大抵也是回芙蓉鎮等她的夫君。
最後朝他笑了笑,便進了宮裏。
宮裏果真是其他地方比不了的,但規矩也多了不少,所幸秀顏是個規矩的人兒。
經過了一係列的形式,便被賜得住下了,也開始著手她的繡品。
華麗的錦緞,精細的繡針,各式各樣的繡線一一擺在眼前,秀顏不由得笑了笑。
想起那今後都不能再見的人,她想,若是今後有機會定要用這般的絲綢為那人再做一件衣裳。
罷了,還是著眼於眼前吧。
拿起繡針,她卻心頭一酸。五年了,也不知曾經綉坊的姐妹們如何了,此番來到京城,她也前去打聽過,一絕綉坊再也沒開了,姐妹們也各奔東西了……
哎,當真春秋五載,物是人非。
……
匆匆兩月過去,皇宮裏也迎來了春季。禦花園的花兒倒也爭相綻放,各比嬌美。
秀顏以一幅鳳凰舞天被選入宮綉房,特賜一等綉女。
而禦賜繡女與民間綉坊中的繡女也並無二致,隻是做得繡品是獻給更為尊貴的娘娘公主們。
“秀顏,你當真好命啊!”
“是啊是啊,秀顏姐姐,真好命。”
宮綉房的姑娘們又一番鬧騰,秀顏無奈歎息:“今日我又如何好命了?”
繡房的嬤嬤看著眼前討喜的姑娘們,也慈祥道:“秀顏,將軍在皇上麵前求將你賜給他,你啊,馬上就是一品將軍夫人了!”
秀顏一愣,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什……什麼?不能的,不能的!”這怎麼可以,她與夫君還有約定,還未等到他,她如何能另嫁他人?
秀顏急的團團轉,丟下手中活計,急急忙忙便跑了出去。
“侍衛大哥,麻煩幫我稟告一聲,宮綉房一等繡女木秀顏求見聖上。”
那侍衛見秀顏一副著急的樣子,也知道這個出名的繡女,但規矩可壞不得,當下搖了搖頭:“繡女大人,現在聖上正與將軍在議事,您不能打擾。”
秀顏也知道不能壞了規矩,突然安靜下來,立在門邊,心中暗自著急。
一刻鍾後,禦書房的門才被打開。
秀顏抬頭望去,卻見到了那個以為再也不會見到的人。
秀顏決計不是傻姑娘,昭然從隻有將軍和聖上在的禦書房裏走出來,說明了什麼……
昭然見她那般狼狽的樣子,輕輕歎道:“秀顏,你跟我來。”
“昭大哥,你……”秀顏欲說什麼,卻又無言。
“如你所見,我官在一品,是鎮北大將軍。我的確是向聖上提及了娶你為妻的想法。”昭然沒有什麼尷尬,倒也坦然。
秀顏聞言,苦笑了笑:“秀顏不過是一個平民女子,哪裏值得將軍厚愛。”
“我想,你該是為了雲宇凡罷。你也莫要怪我查你,當初你一口京城口音卻說從芙蓉鎮來,著實可疑。”
秀顏一怔,緩緩垂下頭:“將軍知道我夫……雲公子,現在如何嗎?”
昭然見她如此,也惋惜道:“雲宇凡一家在五年前就已離了京城,如今已有一子一女。”他想,說這麼多,興許夠了。
秀顏了然地笑了笑,卻難掩悲傷。
“秀顏明白的,秀顏雖沒什麼學識,卻也不傻。韶華五載,也算還了他當初的恩情……”
昭然挑挑眉,似疑惑她雖悲傷卻未哭:“那如今牽掛已了,可以容我稟明聖上,請求娶你了嗎?”
秀顏一怔:“秀顏隻是一介女子,將軍你何必……”
“還是喚我昭大哥吧,將軍什麼的,生疏了。且莫要說你將嫁與我。”
秀顏雙頰緋紅,不再言語,跑開了去。
昭然笑笑,這可是第二次從我麵前跑走了。
半月後,聖上賜婚,一等繡女木秀顏嫁與一品大將軍昭然。
也許多年前,秀顏也未曾想過,她不是嫁給了她曾愛慕的雲宇凡,卻是眼前這個長相粗獷卻待她極好的將軍昭然。
而如今,她也隻是昭然的妻子,其他人,也莫要肖想了。
邊防無戰事,將軍偷幾閑。想來,就是說的這人。
昭然平日便陪著妻子,也不愛出門,在他看來,便就是:城中多煩擾,哪比紅鸞帳。
此話一出,倒是被秀顏一頓好說。
半年時光,匆匆而逝。
秀顏眼見自己腹中仍沒有反應,心中苦澀。
“怎的了,誰惹得我夫人如此不快?”昭然輕輕摟過秀顏,調侃道。
秀顏卻沒有像平日裏笑罵他,隻是定了定心神:“夫君,秀顏為你納妾吧。”
昭然皺眉,聲音也沉了幾分:“你我夫妻和睦,要那多餘之人作甚。”
秀顏心中不知是悲是喜:“可半年之久,我卻未有夫君子嗣,我……”
昭然笑了笑,心中歎息,原來是為此:“子嗣之事,全憑機緣,你莫要為了這事沉鬱,子嗣之事,隨其自然便好。”
秀顏點頭,也不再糾結。
翌年九月,北方突起戰事。北方戎狄進軍中原,昭然奉命帶軍出征。
“夫君,你會平安歸來的,對吧?”秀顏擔憂地皺著眉,輕輕撫著夫君粗獷的臉頰。
昭然笑了笑,撫了撫她的發:“自然是會回來的,你隻需安心在家待我歸來便好。”
十月,昭然出征。金戈鐵馬,開啟了他又一段崢嶸歲月。
十二月,秀顏竟有了喜脈,腹中已有三月大的胎兒,讓她欣喜若狂。
次年二月,秀顏裁了幾尺布,為遠在邊疆的夫君作了幾件衣服拖人送去了北疆。
三月,夫君送回家書一封。
吾妻秀顏親啟:
可安好?聽來人傳來消息,妻子秀顏腹中胎兒已有六月大,為夫深感愧疚,無法與你一同陪伴胎兒的成長。定在我兒出生之前平定金戈,伴你生產。我妻秀顏,苦也。勿念夫君,定要安好。
昭然
四月,胎兒已有七月大,秀顏行動不便,便整日在房中作綉,念其夫君。
五月,邊疆前線傳來消息,軍隊勢如破竹,鎮北將軍屢立大功,預計一月後便可班師回朝。
而六月,卻不那麼讓人喜悅。
“北疆傳來消息,中原大獲全勝,軍隊班師回朝,但鎮北將軍遭遇偷襲,一人難敵四手,戰死沙場,為國捐軀!”
為國捐軀……
戰死沙場……
秀顏虛弱地捂著偌大的小腹,蒼白地笑了笑,淚水卻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
“夫君……我卻還是沒能等到你歸來。”
那晚,秀顏順利生產,誕下一男兒。取名昭念。
昭念,念昭,夫君,你可還記得我仍思念著你。
六月,秀顏帶著孩子離了京城,失去蹤影。
此後,再無人繡出比擬《鳳凰舞天圖》之繡品。
秀顏帶著孩子回了芙蓉鎮,大娘雖驚訝她這幾年未歸便多了個孩子,卻也不去觸她心裏的難受。但她一個人還要照顧一個孩子,著實讓人擔憂,想了想便還是覺著勸勸她嫁人。
“秀顏,鎮上的張捕頭你可識得?”
秀顏停下手中的繡針,疑惑道:“大娘怎這麼問,若是想為秀顏介紹夫婿,那便不必了。”知道大娘的好意,她卻仍是無法接受。
大娘輕輕歎了口氣,視線移到她手中那錦緞上:“這綉的是何物?”
秀顏輕輕笑了笑:“這是江山圖,與平日綉的飾物不同,針法更為複雜,也更難些。”
大娘不解地瞧來瞧去:“你綉這東西作甚?又無用。”
秀顏眼中多了一抹懷念:“念懷一個人。”
而昭念也一直被大娘照顧,秀顏用盡了自己所有的精力去完成那幅江山圖。
五載春秋,匆匆即逝。
念兒已漸漸長大,夫君,你在天上看見了嗎?
定要保佑念兒,將來與你一般出息。
秀顏看了看手中幾尺長的半幅江山圖,輕輕勾了唇角。
夫君,秀顏此生沒有別的本事,便就是綉些東西,這幅江山圖,你若還在定會滿意的吧。夫君生前,便就很歡喜秀顏的繡品呢。
又是兩年過去。
“娘親,不要繡了。你病了,咱們先去喝藥。”
常年的勞累,秀顏的身體不堪重負,若非暈了過去,她都不肯離開那幅江山圖。
“念兒,你瞧,已然快完成了。”
“娘親,念兒不懂,這圖綉來作甚。”昭念是個懂事的孩子,卻無法理解母親為了這幅圖毀了身體的做法。
秀顏搖了搖頭,不語。
七年的歲月,若非為了完成這幅江山圖,她興許早已去陪夫君了,也不能陪著念兒長到這般大。
她想,夫君總是不願見她殉情的。
她的一生,總是在等待。不過隻是為了尋一個在世的意義,她曾為心中的那點愛慕等了雲宇凡五年,現在想來,她是傻了。可她也明了,雲宇凡在她生命中隻是支撐著她度過那五年的契機,而夫君……讓她懂得了何為樂何為幸。
她何嚐不知身體已不堪重負,可縱然用盡全力,她也要完成這幅江山圖,為夫君留下的錦繡山河作上最美的記號。
……
鎮北將軍昭然逝世十年後,宮中得到芙蓉鎮呈上的一繡品。
名喚《錦繡》的一幅天下江山錦繡圖。隻歎繡工之高,針線細入神,此品隻應天上有。
隻知,那呈上此繡品的十歲孩童擲地有聲道:“我名喚昭念,《錦繡》為紀念鎮北將軍昭然逝世十年!我昭念,不負母親遺願,不負父親遺誌,定要成為一代名將,保家衛國,崢嶸一生!”
十年後,中原王朝出了一名振國將軍,名喚昭念。
而此後,昭家世代為將,保家衛國,。而昭家主母所綉天下江山圖《錦繡》,流傳萬世,昭示著昭家的萬世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