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根/雕骨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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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大這幾日有樁心事在心裏放著,他三弟最近的樣子實在有些不正常。堂裏始終不見他的人影,派去的人都一一的被擋了回來。唐大起了興趣,會不會和上次他問的問題有關?如果真是這樣,那一定是天大的趣事。
    可是唐謙不出現,他也無法知道內情,於是隻好等。後來唐謙府上的人來堂裏交代事項,被他劫了下來。
    “你們三爺最近是怎麼了,好些日子都見不到人。”
    “三爺沒說,隻吩咐下麵的人照常。”回答的人照實說話,一句不帶多的,唐大若有所思。
    “這樣麼。”
    唐謙再次來堂裏的時候,和上次已經隔了足足半月有餘,唐大得到消息,不動聲色的去找了唐謙。
    “最近是怎麼了,連堂裏都不來了,上麵的人都來問了。”唐大也沒說錯,最近朝廷又開始動手腳,人手開始增派了。
    唐謙卻依舊不理,他今日來堂裏無非是覺在自家府上竟有點待不下去的感受了。他問唐大上次的事要是真的,自己該怎麼做。
    “我說三弟,你不會惹人家生了氣真鬧了脾氣吧。你和我說說,你做了什麼?”唐大看唐謙沉吟的樣子,有些不好的預感來。
    他聽到唐謙說,我把他的手臂凍著敲了下來,然後拿骨頭做了雕鏤。
    唐大用心得想了這句話許久,實在無話去回應這個弟弟。這真是天要收人,誰都攔不住,這樣的法子對待仇人都顯得狠了,他這個弟弟,竟然對著自己喜歡的人做了,還一副懵懂不知的樣子。唐大覺得頭開始痛了,他這個做大哥的是不是在唐謙知事的時候沒到位,眼睜睜的看著他走去偏鋒了。
    “三弟啊,我得鄭重的和你說,你這樣是不行的,哪能這樣的對人?人家會恨死你的!”
    “那要怎麼做?”唐謙這次真正的想學了,他也覺得是不是有些地方不對,可是蘇麻完全沒有表現出恨的模樣,和之前他遇見的人一點都不同,他們不會和蘇麻一樣在完事之後還能和他談笑風生,評點他的手藝如何。
    可是大哥說,蘇麻會恨?
    會恨?
    他腦子裏排了排幾日前的事。
    蘇麻的傷口收斂的很好,可能是因為纏思的緣故,他對痛的感受減輕了許多,隻是身子依舊還很虛弱,唐謙叫了醫大夫給蘇麻看了看,一臉凝重的和唐謙報告。
    “唐三爺,老夫年歲已大,半截身子都要入了土,也沒什麼好顧忌的。我替唐家看了半輩子的醫,三爺你是我看著長大的,老夫知道三爺骨子裏並不是不講公理的人。”說到此處,醫大夫停了停,唐謙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了下去。
    “這個小哥若是再不好好調理,恐怕活不久了。三爺能否告訴老夫,你取他骨肉的時候,他可有哭喊。”
    “沒有,他鼻口出了血之後便昏了過去了,可我喂過纏思給他。”
    “別說纏思了,你就算喂仙丹給他也是沒用的。”大夫搖搖頭,這個三爺真是個榆木,事業幹的好有什麼用,人死了再多的錢財都是換不回的。
    “纏絲不管用?可是他的確不喊疼了啊。”
    “三爺,老夫勸你一句話,你若是真的在意這人的身子,就停手吧,這世上可沒有後悔藥。”大夫苦口婆心的想讓這個小爺收收手,這人要遭多大的罪啊,他為唐家幾代的爺看來幾十年的身子,從來沒見過唐謙這樣對人的。
    “原是這樣啊。”唐謙好像又明白了什麼。
    當晚,唐謙去自己的秋千床上找蘇麻。他覺得蘇麻的狀況不大妙,所以直接把人放在了自己身邊,幾乎是全天候的守著這個人。
    蘇麻在床上睡著,他躺在清羽的軟被裏,薄的都幾乎沒有起伏。唐謙小心的來到他身邊,輕輕的搖晃著床,床悠悠的蕩著,把睡不穩的蘇麻蕩開了眼睛。
    “三爺覺得好玩嗎?”蘇麻這幾日都很恍惚,總是醒來了沒多久又會迷蒙的又睡去,他現在的雙眼看不真切,著眼的一切一切都有重重陰影。不過,隻要唐謙來了,他就算不用眼,也會知道。
    “我想搖一搖你。”唐謙此時的口氣十分稚嫩,十足的天真,蘇麻看著模糊的影子,依舊是虛幻。
    “我帶了些東西,要把最後的做完。”唐謙有著極大的進步,決定按照自己的心意來,隻不過要了結前麵的事項才行。
    “好。”蘇麻欣然而應,隻是力氣實在不多,興致也就顯得不高了。觸上蘇麻的皮膚,侵人的冷意襲了上來,唐謙輕柔的抱起蘇麻,將他移到了備好的軟榻上。
    如今將要夏滿了,但榻上的鋪墊卻十分的厚實,唐謙把去年收來的獸王皮裘墊在了蘇麻的身下,也許這樣能讓蘇麻覺得暖些。塌旁早已備好的雕具一一排開,唐謙思量著骨質不比玉質的油潤,所挑的雕具都是精琢一類,精致小巧而不失鋒利。
    開始之前,唐謙和蘇麻規劃了今後的意向。
    “這是你欠我的,兩清之後你我就要變一變關係,我不要做你做我的走狗,我要你做我的心上人。”唐謙決定了,他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就要好好的對待蘇麻。蘇麻喜歡他,為他爭風吃醋的犯了錯,那麼他以後就要收斂點,不讓蘇麻犯錯。
    但是,要把眼前的事結了才行,做人做事都要有始有終。
    這,是唐謙的行事風格。
    其實繼續不繼續,蘇麻都不在意了,他腦子想的是,如今到了什麼日子,他太恍惚了,忘記日月,他沒接唐謙的話,隻是問他今天的什麼日子了。
    唐謙說是夏滿了。
    原來已經夏滿了。這樣就安心了,蘇麻躺在榻上,又昏睡了過去。和沒有知覺的蘇麻相比,唐謙這個醒著的人卻越來不安。他手上的挽刀不隨手,平刀不順,寸刀的刃太寬,銼刀太鈍,怎麼下手都不滿意,磨磨蹭蹭了就要大半日,他想起那日敲打著冰堅的龍錘,手上有了線路,漸漸的,高低起伏,細末研飛。最終,青白的骨質上有傾瀉的山瀑順著肘骨的源頭奔流而下,鸞鳳的流蘇擱淺於指骨,雙翼舒綻於腕間的交接之處欲衝上水簾,是幅鸞鳳尋泉的畫麵。
    蘇麻中途醒過幾次,唐謙太認真所以並沒有發覺,他專注於自己的臂骨,額上浮現了輕微的細汗,一雙星辰雙眸凝著寒光。
    蘇麻很想告訴唐謙,三爺這樣的人,隻有他才敢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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