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戀愛的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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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湛藍的天空下,田野一片錄茵,空氣中帶著泥土的氣息;大地一片綠青,一望無際的田野之中,一個稻草人孤零零的駐守著這片寂靜。春風過處,稻草人衣袂飄飄,隨風飄搖。
這個稻草人是一個男孩,他有一雙黑眸,一張恰似殘月如鉤的嘴,他臉上一直帶著微笑;哪怕隻有他孤零零的矗立於稻田之中,但是他依舊笑得那麼燦來。此刻,他仿佛笑得更加甜美。
陽光下,那條狹小的田埂上,她背著畫夾蹦蹦跳跳,朝著田野深處走去。白色的小裙子隨著田野裏的清風翩翩起舞,兩隻漂亮的小蝴蝶追隨在她身後,仿佛是在給她伴舞伴奏。
“嗬嗬嗬……”她展開雙臂載歌載舞,歡呼雀躍:“時光戀人,我來了,你好嗎?”她直奔孤零零矗立在田野中的稻草人,她笑得那麼燦來,她的笑容是那麼可人。
兩旁稻田裏的水流菠蘿菠蘿的響,乳白色的小泡兒被風一吹,飄了起來,朝著日出的東方飛去。
“稻草人,姐姐又來看你了…”她歡快的奔到那個稻草人麵前,抬起頭:“你還好嗎?”稻草人看著她,笑而不語,一動不動。仿佛在說:“我很好,就是很想你。”
“看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她嬉笑著從背包裏拿出一個用鮮花編織的花圈,並給稻草人戴上:“送給你的,喜歡麼?”她可人的笑著,陽光照在她恬靜的臉蛋上。
稻草人看著她,依舊笑著,仿佛在回答她:“很喜歡,謝謝你!”
“嗯,你不用謝我。”然後她一個人喃喃自語,又仿佛是在跟稻草人對話:“我要讓你做全世界最漂亮的稻草人,嘻嘻……”稻草人看著她傻傻的笑,稻草人也跟著傻傻的笑了,它的笑容依舊。
“你知道嗎,”她坐了下來,她跟她談心事:“奶奶生病了,住院了,媽媽到醫院照顧奶奶去了,爸爸在公司,家裏就隻有我一個人……”她的語氣帶著淡淡的憂傷。
稻草人依舊笑著,看著,靜靜的聆聽著,它是她最忠實的聆聽者;它聆聽她的心聲,她向它述說著自己的遭遇,它靜靜的聆聽著,她給它講她的故事;它也總是不厭其煩的傾聽。
仿佛在說:“主人,別傷心,還有我陪這你。”
“稻草人……”過了好久好久她說:“我好希望奶奶快點好起來,那樣奶奶就能給我講故事,然後我再來講給你聽……”她眼睛裏閃著淚光,一不留神就掉下來。
稻草人眼睜睜的看著她落淚,但是它依然笑著,它想要用微笑來麵對她,它想告訴她:“主人,微笑吧!別哭泣,你的眼淚固然溫柔,但是你的笑容更美!”
隻是,她不知道,她聽不到它的心聲。
又過了好久,她用衣袖揩去傷心的眼淚,站了起來,抱著稻草人,緊緊的抱著它,說:“稻草人,我要走了,我要去看奶奶,奶奶她生病了……”她放開它,輕吻它的臉蛋,轉身離開。
她回過頭來對它說:“你不要難過,夏天的時候我會再來看你……”她依依不舍的揮手作別。
稻草人看著她漸漸的遠去,瘦小俊麗的身影漸行漸遠。它依然笑著,它知道,它沒法挽留她;既然無法挽留,那就隨她去吧!愛需要自由。
春天很快過去了,陽光下,她如約而來。她給她帶來了禮物,一頂草帽。她還是那身白色裙子,麵容依舊,笑容依舊。
“喜歡嗎?”她給它帶上草帽:“夏天燥熱,我擔心你會中暑。”她天真的說;在她的字典裏麵,稻草人是會中暑的,而且會害羞。
“告訴你個好消息哦!”她興奮得不得了:“奶奶的病好了耶,我好高興,你知道嗎,奶奶給我講稻草人的故事!”
於是她給稻草人將起了奶奶給她講的故事。它靜靜的聆聽著,不會打岔,不會皺眉,它隻會歡笑。
她跟稻草人說學校裏的某個男生打籃球非常棒,某某女生又買了花裙子…某某男生給某某女生寫情書被老師逮到……
她給稻草人講了好多好多的故事,包括她身邊的故事,喜怒哀樂她統統跟它講。它靜靜的聆聽著,默默的傾聽著,它願意做她最忠實的聽眾,哪怕隻有它一個。
田野裏有許多的蟲子在鳴叫,風也是暖的。
“我知道,”她悠悠的說:“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是我最忠實的聽眾,謝謝你,隻有你才能讓我鼓起勇氣吐露自己的心聲。”
它依舊笑容燦爛,仿佛在告訴她:“不要難過,有什麼就告訴我吧!我會把他記在心裏替你分擔。”
然而,她又要走了。哪怕她舍不得它,哪怕她也知道稻草人舍不得她,但是她還是要走。她跟稻草人說:“不要難過,不要哭,我秋天的時候還會來看你。”
於是它笑了,因為她的一個承諾。它會等,等到秋風掃落葉,等到稻穀成熟,然而,它卻開始害怕;它害怕她來晚了,來晚了就見不到它了,它也就看不到她了。
因為秋天到來,豐收的季節,稻草人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就不再需要稻草人了;從而稻草人的一生也就完結了。
稻草人的命比蟬還要短暫,它等不到冬天頭發花白的季節。
然而盡管它非常害怕秋天,但是秋天最終還是來了。帶著金黃色的秋裝,蒙上黃橙橙金紗,終於終結了夏末的燥熱迎來第一個早晨的蕭瑟。
收割稻穀的機器隆隆的在田野橫衝直撞,稻草人的心都快被這隆隆的機器聲震碎了,稻草人期待著,期盼著,等待著,望眼欲穿,希望在某一個日落的黃昏看見那熟悉的身影,渴望在某個旭日東升的早晨聞到那甜美的呼喚聲。
然而,就在稻草人生命終結的最後關頭,她仍然沒有出現。稻草人絕望了,它傷心欲絕,遺憾而終。在生命的最後關頭,它依然呼喚著她的名字——時光戀人。
它多麼渴望再見到她,看著她穿白色的花裙子,看她跳舞,看她作畫,看她歌唱;聽她講故事,跟她談心,看她歡笑…可是,這一切將要結束了,也已經結束了。
田野裏麻雀兒滿天飛,蚱蜢蝗蟲漫天蓋地而來,人們在田野裏談笑風生,歌唱,滿臉寫著豐收的喜悅。
唯獨稻草人愁眉苦臉,在痛苦的呻吟著。它的花環早已經枯萎,它的草帽被農家小孩兒拿走了,它的臂膀正在被一條調皮的小黑狗撕咬、撕碎,它的衣服早已經被撕破,襤褸不堪。
“不要拿走我的帽子,那是我主人給我的。”稻草人在內心裏呼喚,哀求:“把我的手臂還給我,我還要擁抱我的主人。”但是,它隻能喊在心靈深處。
農家小孩兒看自家狗狗在嘶咬稻草人,奮力搶了過來,把它當做射擊的靶子,用飛鏢石子扔它,用粉嫩的拳頭擊打它的頭,用火燒它的眉毛和褲腳。
“求求你們不要這樣……”稻草人哭喊在心底。
但是它很快就要灰飛煙滅了,熊熊烈火就快要焚盡它的一生,無論喜怒哀樂,統統會馬上被燃燒得隻剩下灰燼。
“喂,你們幹什麼!”這個熟悉的聲音在田野裏回響:“快住手。”她最終還是姍姍來遲。這時,大火正燃燒著稻草人的身子,它能聽見她甜美的聲音,但是她卻也已經看不清楚她到底是什麼樣子了。
是不是還穿著白色裙子,是不是給它帶了秋天的禮物,稻草人都不知道了;它隻知道她如約而來,哪怕是來遲了一步,但是她還是來了。這讓它在最後關頭可以笑得更加燦爛。
當她跑到田野裏,從小男孩手中把稻草人搶過來的時候,已經隻剩下一團燃燒得正旺盛的火苗,仿佛是一朵花,綻放在秋天裏,等待著寒冬的來臨!這樣的花會是什麼樣的一朵花呢?
“稻草人……”她哭了,眼淚奪眶而出。她哭得很傷心,旁邊的小男孩也跟著哭了,因為她從他手上奪走了稻草人,他也從她手上奪走了她心裏唯一的寄托。
她很自責,也很後悔,但是她也知道,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稻草人永遠的離開了她,不可能再回來了,永遠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你知道嗎…”她無力的坐在地上,眼淚婆娑:“我跟我的同學說我有一個稻草人,他能聽懂我的話,他很愛我,我也很愛他,我們要永遠的在一起;春天我給他戴花環,夏天我給他戴草帽,秋天我給他換新衣,冬天我給他圍圍巾……”她一個人喃喃自語,眼淚嘩嘩的留著。旁邊的小男孩不哭了,呆呆的站在她旁邊聆聽著,靜靜的站在原地,傻傻的看著她。
她低著頭,訴說著自己的故事:
從前,一個小女孩和一個稻草人相愛了……
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