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們不同，當我不再想要偽裝的時候，我擁有最真實的自己，這是最大的籌碼。
    達尼爾記得傑裏曾經這樣說過，他饒有興味的揚起眉梢，“你確定隻要一天？”
    “隻要一天，庫迪斯跟他的勢力會在索多瑪消失。”他笑的勢在必得，卻依舊沒能洗脫那份陰鬱，“你隻要幫我搞定莫爾就可以了。”
    “但你自己做不到。”
    “是的。”他把玩著達尼爾手邊名貴的打火機，“我有兩個合夥人。”
    “你認為庫迪斯會讓他們活著？”
    “當然。”啪的一聲，打火機竄出一束火苗，在眼底不斷的跳動，“這種感覺你再明白不過，掌控欲，死亡見得太多會變得麻木，而掌控感才是真正的高潮。”
    “那你應該找到了活過十五天的方法。”達尼爾笑著說，起身離開探視區。在上車之前，電話響了起來，“艾文甜心，終於想起我了嗎？”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玻璃瓶裏的斷指，視線最後落在了自己拿著玻璃瓶的左手上，他還記得那種痛楚。
    “我在索多瑪。”他說，轉頭看向坐落在山頂的監區，從外麵看，這裏就是一個密不透風的牢籠，“當然是為了回顧我們感動上帝的情感曆程，跟我第一次艸你時的快感，順便取回我們的定情信物。”他的心情很是愉快，在索多瑪消失在視線中的時候他想。
    是的，他知道傑裏所說的掌控感到底是什麼，而索多瑪也依舊如昔——永遠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
    血液的芬芳在空腔內暈染開來，什麼都不去想，這個吻如同索多瑪的空氣一樣火爆。簡森的唇劃過他的臉頰，最後伏在他的耳邊低聲道，“找機會，走一個。”
    他們麵對太多人了，意大利人的手下有一半都聚集在這裏。除去庫迪斯，肖恩的存在給了他們莫大的壓力，但這是他目前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在這個時候，邁克才發現殺手的聲線十分渾厚，那種力量足以穿透人心，黑色的眼眸閃動著，“我信你。”他聽見他說，突然想起了曾經聽到過，卻沒能理解的話。
    ——但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其實我也不清楚。
    ——相信自己的能力，能握在手裏的。
    ——我喜歡單幹。
    殺手說這些話的神色曆曆在目，心髒像是被什麼撞擊了一下，撼動著他自以為所了解的一切。他甚至詫異自己在這個時候想到了卡洛琳，他們完全不同，簡森太過強悍，他喜歡他，但卻不用保護他，而是可以放心將自己的背後托付給這個人。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並肩作戰，卻來得太過艱難，如果有一絲一毫的動搖，他們就會‘死’在這裏，哪怕還能呼吸。在打鬥中，他們小心翼翼的挪動自己的位置，盡量靠近門口。
    ——就是現在！簡森知道，機會隻有這一次，然而邁克的身體卻直直的撞了過來，他下意識的去擋住男人的身體，卻看見那雙明亮的棕色眼眸，“走!”
    不理會殺手眼中閃過的詫異，肖恩幾乎是悄無聲息的出現了在他們身邊，邁克咬牙，硬生生的擋在了肖恩的拳頭麵前，在身體被甩出去的那一刻，反手抓住了肖恩的衣領，拉扯間他們幾乎同時倒在地麵上，於此同時，劇烈的痛楚從頭部傳來，隱約看見迅速從地麵上躍起的肖恩。
    身體被拖動，卻再也沒有反擊的能力，庫迪斯居高臨下的站在他麵前，“我給過你的機會，但你卻選擇以這種方式來麵對根本不會改變的結局。”意大利人笑的十分肆意，他灰綠色的眼珠看向另一側，“那個不可一世的小子是肖恩的獵物。”
    欣賞著男人不再平穩的喘息，他扯掉囚服，露出健碩的胸膛，“很久之前我就想幹你了，那麼告訴我，你現在還覺得平靜嗎？”
    邁克很想對著庫迪斯笑一下，告訴他，自己真的很平靜，突然相信了殺手的話——這就是弱者付出的代價。他費力的轉過頭，看向另一側，在那一刻他覺得，就算是簡森也沒有辦法從這裏離開。
    在很多時候，現實跟夢幻的界限都太過模糊。處在當下，又怎麼會沒有設想過最糟糕的情況。
    輕視、暴力、雞奸，屢見不鮮。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又會感覺到什麼？
    或許是想象的太過，當它們切實發生的時候竟然有些麻木，那些斑駁的光線跟細碎的斑點，也不能激起任何波瀾。像是死了一樣，又像是從未清楚的活著。
    又或許是因為太高估了自己，自以為還以人類的姿態活著。實際上已經失去了資格，在血液交織的漩渦中掙紮，能剩下的原本就不多。
    在這一刻，所有的麵紗都被揭開，那些所謂的底線，不過就是作繭自縛的謊言。
    像是一個無邊無際的夢，邁克看見那張年輕的臉，黑發混雜著暗紅色的血液不斷順著蒼白的臉頰滴落，被血液浸染的身體漂浮著，黑色的眼珠流動著詭異的光彩，像是那些曾已失去的浮華流年——這一切不過是勝利者的獎賞，跟失敗者的代價。
    而在另一個夢境中，簡森冷眼注視著當年那個懦弱無力的男孩，卻不斷的揮動手中的武器，劈開荊棘，哪怕他知道沒有城堡，也要再繼續向前走，哪怕一步。
    有太多東西可以被忽略，所謂的底線甚至是尊嚴。但會一直向前，哪怕不知道終點。
    陽光始終刺眼，就像始終藍色的天，他記得，盡管那時年幼，蠕蟲在掌心中的溫度，奮力扭動的身體。
    可以不在乎的，不介意終點，甚至不理會是否會有終點，但卻清楚的明白會一直向前，哪怕付出代價。
    簡森始終明白，他在不斷的下沉，在這光怪陸離的世界中跌落在地平線以下。疼痛都變得珍貴，那比麻木來的要好很多。
    在夢境的盡頭，看見男人溫和的笑意，跟平靜卻固執的眼眸，手掌就放在眼前——你看得到，盡頭總會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