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不斷的搓洗自己的雙手，他越是用力鮮血就越是從掌心流出，直到水流也被染上了相同的顏色！他慌亂的轉過身，卻沒能邁動一步。他站在血池當中，它們不斷的蔓延，升高！
    “卡洛琳！”他叫著妻子的名字，驚喜的看向漂浮在血池上的身影，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卡洛琳就在麵前。可理智告訴他停下……別再向前了邁克！你知道那是什麼！
    ——不！卡洛琳就在麵前，還有我們的孩子。
    近了！就在眼前了！他張開雙臂，想要擁住女人嬌小的身軀。
    “邁克，為什麼這麼做？”
    女人的身體漂浮在血水上，她的雙眼被怨恨蒙蔽，“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尖叫著，身體開始抖動，邁克覺得自己的身體在發抖，他那麼害怕，想要轉身逃開卻沒有辦法走出一步。
    “回去！滾回去！”他大叫著，雙眼死死的盯著女人翻卷開來的肚皮，像是解剖台上的青蛙，內髒向外湧出，爭先恐後，還有什麼？兩個已經成型的孩子！他們用那雙小到不可思議的手扯斷臍帶，還沒發育完全的骨骼因為孩子任性的起身晃動著。
    “爸爸！抱我！”兩個小孩子爭先恐後的張開雙手，聲音卻像瘋狂的女人一樣尖銳。
    小小的孩子晃動自己的頭部，骨骼不堪重負，嚓嚓聲在耳邊響起，然後折斷。頭顱成一百八十度角翻轉，掛在脆弱的脖頸上，“爸爸，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不救我們！”
    血池開始上漲，幾乎用一瞬間就將他淹沒。
    ——不！他驚叫著從夢中醒來。他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直到點燃香煙才漸漸平複。此刻他不能安慰自己那隻是一個噩夢，他想到了那雙黑色的眼眸，簡森提醒了他，曾經他是一個探員。
    無力的扯開嘴角，想到了今天他的所作所為，他不確定這樣是對的……隻是……隻是……他看著麵對牆壁獨自嘟囔的奧利弗說道，“起碼讓我能做些什麼，為你，我的朋友……”
    沒有方法驗證這一切值不值得，他重新栽倒在被冷汗浸濕的床鋪上。
    ——所謂正義不過就是身陷囹圄的開端，那是一顆包裹著名為正義外殼的有毒糖果，還有什麼呢？他嘲諷的想到。
    ——懦弱又無能，他甚至不能、沒有勇氣結束這該死的一切，隻能在汙水中掙紮，直到腐爛在這裏。
    他想這不是簡森的問題，不是任何人的問題，他隻是不能安穩的睡上一覺而已。就像他會被困在索多瑪一樣，這是懲罰。
    索多瑪的時間總是在悄無聲息中流逝，像是永遠看不見盡頭。
    索多瑪的時間也是珍貴的最後遺產，沒有人知道自己是否能活到下一刻。
    半個月的時間，索多瑪沒有任何改變，除了時不時變臉的鬼天氣。
    或驕傲或卑微的，新人也都適應了這裏的環境，或強勢或懦弱的，每個人都找到了自己所處的地位。包括在醫務室的簡森。
    他撥動微長的碎發覺得自己找到了一種娛樂，起碼可以忽略眼前色彩斑斕的臉。
    “你今天該回監區了，庫迪斯暫時不會找你的麻煩。”傑裏說著突然笑了起來，“如果你沒有說錯什麼的情況下，我打過‘招呼’。”
    “隨便你。”他冷淡的回應。
    “你該感謝我……如果不是我，或者你會死在‘洞裏’。”他風騷的扭了一下自己的腰肢，“這是索多瑪名產，感覺如何？”
    簡森冷哼一聲，“我比較謝謝你告訴我維克多的電話號碼。”
    “……好吧，雖然你這麼不領情，但如果你死了，我的藏品就多了一件。”
    他活動著自己的肩膀，歪著頭問道，“你收藏頭顱做什麼？把雞巴插在用福爾馬林浸泡腐肉的玻璃鋼裏嗎？”
    傑裏也伸展著自己的四肢隨即站起來，無所謂的回答道，“這樣我的心情會變得很好。”
    簡森突然笑了起來，指著一邊忙碌的冷著臉的女醫生說道，“太好了！我終於能離開這個被性冷淡的女人主宰的醫務室了！”
    “在收藏你的頭顱之前我要先縫上你的嘴！”
    “祝你美夢成真！我得先去剪掉礙眼的頭發……”他嘟囔道。
    一切都很順利，三天後，隻要三天，最關鍵的東西就會被維克多送來，找到地址，然後離開，不過在離開前他得做點什麼，讓自己被關進洞裏的邁克。
    “大個子！你回來了！”走進牢房的時候他看見了躺在下鋪的巴頓，“你為什麼沒有睡在上鋪？”他很好奇，單純的隻是出於好奇而詢問。
    “這是規矩。”巴頓粗聲粗氣的說，好像床板都隨著他說話的節奏顫動，“輸的人就該接受現實。”
    他轉過身覺得無趣，邁克恰巧走了進來，本來走向自己床鋪的身體突然站定，“你的眼睛？”
    像是被提醒了什麼，簡森的左手緩慢的覆蓋在左眼之上，隨即無所謂的笑笑，“那個性冷淡醫生說什麼……什麼膜血管……額……”
    “……”
    “隨便吧。”在短暫的思考過後他放棄重複當時聽見的話，“總之就是因為沒有及時治療留下的後遺症。”
    本來黑白分明的眼球被鮮血浸染太久，染上了鮮紅色，整個左眼的白色都是如此。邁克垂下眼眸，在短暫的沉默過後看向簡森，那雙眼睛依舊有些懶散，卻帶著淡淡的無奈“抱歉。”
    “抱歉？”他提高了音量，抓住邁克的衣領，“我是不是該說算了？”
    “不會。”
    他們的距離很近，邁克甚至能看見他晃動的黑色瞳孔，就算那雙眼睛時常露出惡意跟死亡的氣息，但它們很美。
    簡森聽了滿意的笑了起來，更加貼近了兩個人的距離，他靠近他線條柔和的耳廓，“是的，探員先生，在我離開前……你的命我會收下，不會很久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邁克覺得簡森的唇劃過耳朵，有些癢，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他笑了笑，慵懶而漫不經心。
    在彼此轉身的同時，他們甚至沒有思考話中的真假或者微笑的含義，一切都會有結果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