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萬分不願意，也沒有完全相信陌成的話，不過朱一航理智上還是覺得他說的關於自己性命的那部分至少是真的。不想做無用功，索性該睡睡，該吃吃，每天到點該伺候少爺也都做的順手。
    就這樣大約過了一個星期。自受到陌成的警告開始後的這段時間並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生命危害，朱一航膽子漸漸大了起來。有時候看出陌成心情不錯，甚至敢上去摸摸老虎的屁股。雖然竟是做的一些芝麻粒小事。至於是怎麼看出陌成那麵癱心情不錯的，自然是朱一航日積月累獲得的新技能。
    陌成平時除了不愛說話還是比較好相處的。作息也比較有規律，除了有時候要談生意之外，其餘時間都是在看書。偶爾也會看看電視什麼的，總之就是偏好一切不會發出聲音的東西。不過朱一航應該是個意外。整棟房子裏麵最吵的就是他了。
    嫌棄小起弄壞了他的論文，或者是洗澡的時候忘記拿沐浴乳之類的事情，一次被縱容後，第二次幹起來就容易多了。
    陌成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或者可以說根本就沒放在眼裏，默默的讓他過幾把翻身農奴的癮。這些幼稚的事情做的多了，久而久之，自己也就覺得無趣不再做了。不過這不代表陌成的縱容養大他的膽子。
    朱一航依舊白天上班，晚上回來伺候少爺。唯一一件困擾他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兒就是少爺的傷遲遲都不肯好。
    不管多嚴重的傷，如果沒發炎，這麼半個月伺候下來，怎麼說都得有點起色吧？現在這樣既不惡化也不愈合的狀況是怎麼回事？作為一個傷口，要麼就幹脆惡化，要麼就幹脆長新肉，這麼不溫不火中庸的狀態真的沒問題麼？
    因為陌成這老也不好的傷口，朱一航甚至趁著下班時間跑了趟圖書館，把關於外傷這一類的醫術挨個翻了一遍，最後也沒找到什麼可用的信息。除非他身上的時間是靜止的，不然根本就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想讓他去醫院檢查的話是說不出口的，而且目測就算說了，他也不會同意。而且這半個月的相處下來，他絲毫沒有發現陌成的身體狀況有什麼不妥的。
    如果不是身體出了問題，那就是精神了……朱一航職業病的又聯想到了他的精神狀況。
    說起精神狀況，上次在醫院見的時候孫笑笑說他是焦慮症，輕微的。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也確實發現跟沒有一樣，完全不影響他的生活。要說真有病，他隻能往麵癱的方向想了。
    所以應該也不是精神上的事兒？
    朱一航煩躁的揉了揉腦袋，身體精神都不是，那他隻能往靈異方向想了……難道陌成是多年前在一場車禍中喪生的男孩子？這想法太扯了，朱一航被自己逗笑，決定暫時把糾結放一邊。
    鍾維倒是個說話算話的，一周給他打一次生活費，每次都有一萬塊。這些錢管夠他伺候家裏的少爺了，還有很大一部分剩餘。
    而最主要的是，兩個人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感覺還不錯。
    朱一航是真的很久沒有跟別人一起生活了。因為朱爸朱媽在給他趕出來自生自滅後，更是非常不人道的丟下他去旅遊過二人世界了。他基本就跟被拋棄了差不離。一年也就過年的時候能見上那麼幾次。
    因為家裏的房子離醫院遠，他這才在附近租了間房自己生活。光棍漢的生活就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可一個人吃飯的感覺簡直糟透了。之前跟林曉琳在一起的時候她偶爾會過來陪陪他，雖然不會留宿，但好歹讓他的狗窩有了些人氣。
    自從分手變成單身狗，其他時間還好說，唯有這個吃飯……簡直是不能忍啊。
    而現在兩人一貓目測相處的還算融洽。如果小起不抓壞他的工作日誌的話就更完美了。
    朱一航低頭看了眼手表，已經七點了。
    今天家裏的少爺點了可樂雞，勉強算中式的菜。這讓土生土長的大天朝孩紙頓覺輕鬆不少。把手裏的書插回書架上，開始往超市趕。
    沒記錯的話少爺還說了要吃甜點，那什麼勞什子幹酪蛋糕什麼的，去甜品店買來應該沒什麼問題吧。還有小起的貓砂跟貓玩具。
    朱一航進到超市熟門熟路的走到寵物用品那一排仔細挑揀，然後等結賬的時候才想起來上次買的時候好像打定主意誰的寵物誰負責來的，這被使喚的習慣了是怎麼回事？
    ***
    在醫院見到沈建讓朱一航有些意外。也隻是有些而已。
    大約猜到了他出現的原因。朱一航走過去打了個招呼。順便問了下病人的情況。
    黃董看著自己女兒的情況一天天變得更壞，終於把麵子什麼的都踩到腳下送女兒來醫院了。
    沈建大概是跟這件事扯不脫關係了，是他陪著來的。
    黃米辦好了入院手續，病房也安排好了。隻等著檢查完畢然後製定治療方案。
    朱一航跟沈建進到病房，還算寬敞的單人間床上坐著的小姑娘比他半個月前見到的更瘦了。皮膚因長時間不曬太陽白的厲害。
    這次沒有反剪雙手，隻是眼睛上蒙的黑布依然沒有摘下。寬大的病號服穿在身上像套了個口袋，而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幾乎所有地方都呈現出不同程度的損傷。或是創口，或是淤青。脖子上，手腕上，胳膊上，他不懷疑她的胸腹跟背上會出現同樣的損傷。
    精神狀態還是那樣。朱一航過去跟她說話，倒也回了幾句。
    沈建可能也有些習慣了，隻是在看到小姑娘身上的傷後，惻隱之心蠢蠢欲動。
    診斷過程有些複雜，畢竟精神疾病不同於其他，不知光靠症狀跟經驗就判定。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觀察。
    注射了鎮定藥物後，黃米就睡著了。
    這大概是這段時間以來睡的最好的一覺，臉上的表情都柔和起來。
    因為治療的關係，家屬是不能在旁的，所以黃董也沒能待很久就離開了。沈建在安頓好後也走了。
    一個月後，診斷結果出來了。
    是DissociativeIdentityDisorderDID（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也就是經常在影視作品中提到的多重人格障礙。
    這個結果多少讓他有些意外。從第一眼見到黃米的時候就感覺她的病症很嚴重，卻沒想到會是DID。
    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幾乎是不可治愈的。而且治療的過程艱辛漫長。又因為自殺傾向嚴重，所以在所有精神類疾病中算是非常棘手的。不光會加重家庭的負擔，就他們醫護人員來說也得非常小心注意。
    上次沈建讓他從醫院帶Amytalsodium大約是想讓黃米自己說出那些讓她恐懼跟害怕最終成為病因的東西。對症才能下藥。
    不過很顯然Amytalsodium對黃米的作用不大。
    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所塑造的人格彼此之間都是獨立自主，並具有各自完整的自我。甚至是人格之間不會意識到對方的存在。
    說的通俗一點，就是當主人格出現的時候她所做的事情在切換成後繼人格的時候是不記得的。不是潛意識故意遺忘，而是根本就不真的自己做過什麼。這也是這種病症最難治療的地方。
    而他們現在也隻能循序漸漸的來進行治療。
    因為沈建的關係，朱一航不得不更加注意黃米的情況。再加上本身的惻隱，別人都快把他當成病患家屬了。
    有了藥物的控製，黃米情緒穩定了不少，也沒有再自殺過。甚至是偶爾他還能看到她的笑容。
    甜甜暖暖的，女孩子本身就應該這樣不是麼。大好的花樣年華，朱一航都要忍不住唏噓了。
    而他現在的身份也更加可疑了。
    在少爺那是仆人，在小起那是管事兒，在黃米這裏又成了朋友加偽媽咪。
    怎一個亂字了得！
    在黃米住院診療的這段時間，朱一航欣喜的發現陌成的傷終於有了起色。雖然相較於正常情況好轉的速度還是出奇的緩慢，但在變好就是好事兒。到了今天，朱一航已經不奢望陌成身上能發生什麼正常的事情了。
    隻要他的傷能好，哪怕是需要一年他也會覺得‘這很棒’！看看，他是個多麼容易滿足的人。
    最近因為照顧黃米回家的時間明顯有些晚。
    這天照例去超市采購完新鮮食材回到家後發現家裏沒人。整棟別墅黑漆漆的，連盞燈都沒有。
    朱一航開門進來，疑惑的喊了幾聲陌成，沒有回音。又去喊小起，依然沒有一點動靜。
    在這裏住了差不多兩個月了，陌成的生活習慣也摸了個差不離。這個點兒一般情況是不會外出的。而且還帶著小起，這一人一貓能去哪？總不能去散步了吧。
    朱一航猜了好一會兒也沒猜出陌成的去向，最後隻能默默的走進廚房開始為少爺準備晚餐。結果剛一進廚房，就在冰箱門上看到了少爺的便簽。
    上麵言簡意賅的交代了少爺的去處以及出門的原因。
    ‘我餓了，帶小起出去吃東西。’
    朱一航條件反射的低頭去看手表發現已經八點半了。難怪少爺會餓的跑出去吃。心理想著明天還是早點回來。
    陌成不在，朱一航頓覺沒有想做飯的心思。索性坐下來打開電視準備看會兒。專門為自己做飯這種事除了餓的快爬進墳墓的時候他是不會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