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受傷，朱一航就提前了休了雙休。等第三天去醫院趕早班的時候，碰上一個熟人。
    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朱一航直覺自己走錯地方了。低頭看了眼手表，掉頭就要下樓。等跑下一層後，又驚覺自己沒走錯。這地方他走了有幾年了，所以迷路這樣的低級錯誤不能犯。不是他走錯了，那麼就是他來錯地方了吧。
    重新回到樓上，果然看到那人還在走廊的椅子上坐著。手裏捏著張報紙，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表情依然沒有變過。
    看他坐在門診就診室外麵，難道是來看病的？可是麵癱不是精神疾病啊，難道是找錯了地方？
    想著又往前走了幾步。陌成依然低頭看報紙，似乎對他的動向一點感覺都沒有。
    最後朱一航索性坐到了他身邊。
    經過那天酒吧的事件後，他覺得陌成應該不是壞人。願意出手幫他解圍而且還送他們去醫院，怎麼說也是欠人家人情。所以他想如果陌成在就醫方麵有什麼需求的話，他也應該盡量去幫助才對。
    想著開口打了個招呼。
    “好巧啊。”
    陌成轉頭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又轉回去繼續盯著報紙。
    朱一航有些尷尬。不過想到他可能是不太會跟別人相處，又覺得厚著臉皮再去搭話。
    “你是來。。。”
    “陌成，到你了。”
    話說到一半被打斷。朱一航抬頭看到是孫美美。孫美美顯然也看到了他，衝他笑了一下，然後招呼陌成進去，關好門後有些好奇的看著他。
    “你不是在住院部麼，怎麼跑到門診了。”
    朱一航笑笑，
    “我路過的，剛好看到個熟人，就坐下跟他說了幾句。不過，他來這裏是看什麼的？”
    “誒，你居然認識他哦。我還以為他從來都是一個人活呢。你都不知道我從來沒聽過他說話。”
    朱一航眨眨眼，想著如果是陌成的話，確實有可能。那這麼說自己還算幸運的了，居然聽過他說了好幾個字。想著不由得笑了一下。
    那邊孫美美眨巴著眼睛看他，“你別笑啊，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哎不過你真認識他？”
    “恩，算是吧。他還在我家留宿過一次。”
    “誒誒，居然是這麼親密的關係。好羨慕啊，你不知道那人在我們這可是公認的大帥哥啊。雖然有焦慮症。不過沒關係啊，看好就行了。看他每次都很配合的樣子，肯定回複的很快。小朱同誌，既然你們認識，那幫我介紹一下好麼？好不好啊~”
    孫美美連珠炮一樣說了一通，朱一航深感招架不住。扯著嘴角擺擺手，說自己趕時間，下次再聊。然後慌忙拍屁股走人。連被人叫了小豬都沒來的辯駁。女孩子嘰嘰喳喳的樣子真的嚇人。
    想著孫美美剛才的話，原來他還真是來看病的。不過焦慮症的話倒也不是什麼大病。想著輕鬆下來，步伐輕快的往住院部走。
    堆了兩天的工作坐起來有些吃力。
    直到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才勉強做完。換好衣服從醫院出來的時候，鬼使神差的想起了早上看到陌成的事。決定明天還是找劉大夫問一下他的情況吧。畢竟欠人人情，也不好太不關心，那就太狗了簡直。
    結果第二天不知道忽然那裏冒出來的那麼多病人，忙的一整天飯都沒吃上一口。等他下班去門診部的時候劉大夫早就下班走了。
    朱一航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歇了一會兒，才起身往樓下走。
    算了，反正他在這家醫院看診，遲早還是會碰到的。聽孫美美的意思，大約是每周都會來做谘詢，那就等到下周的同一天，總能再逮到人吧。
    朱一航在外麵隨便吃了口飯回到家。打開電視準備看會兒新聞然後就睡覺。真是事情都趕到一塊去了，一件挨一件，鬧到現在他都沒時間為了失戀而悲傷抑鬱那麼一會兒，這都什麼事兒啊。
    靠在沙發靠背上長長的呼出口氣，排遣一下疲憊。順手摸到茶幾上的煙抽出一根，還沒點燃，手機又響了。
    在看到是沈健的時候，朱一航眼皮一跳。。。
    這小子最近犯黴，每次跟他扯上關係一準沒好事兒，看到他都快有心理陰影了。
    接通電話，沈建聽起來心情不錯，還哼著小曲。
    朱一航注意到他那邊聲音比較嘈雜，似乎是在什麼公共場所，一問還真是。沈健說他們哥幾個在老地方等他呢。說是為了上次給他扔公園賠禮道歉的。
    說完也不等他答應就掛了電話。
    朱一航在心裏爆了句粗口，點了煙抽了幾口，這才起身從衣架上拿了外套往外麵走。想著今天出去肯定要喝酒，也就沒開車，招了輛出租直奔目的地。
    是一家叫做‘凡人’的KTV。是幾人的據點。沒事的時候經常聚在一起喝酒唱歌。
    至於為什麼選到這裏還要歸功於他的另一個發小，竇默。文藝青年一個，一眼就相中了‘凡人’這名字。說是這世間真真假假，色即是空，過眼繁華再光怪陸離也不過是虛幻，說他們最終也都隻是些凡人而已。
    當時聽的時候還頗受感染，覺得好像還真有種看破世間滄桑的感覺，挺有味兒的。後來看精神病人看的多了，也就覺得那小子可能隻是個輕度回避型人格障礙患者。
    到了‘凡人’的時候，沈健在門口接他。
    朱一航打過招呼後跟著他進了包房。
    中包裏麵坐著三個人，加上他跟沈健，一共五人。都是從小一起玩大的，鐵哥們兒。現在雖然都忙著工作家庭見麵的機會少了，但是感情還是不錯的。
    見他進門，最靠近門口林曉然笑著打了個招呼。
    林曉然是他們這幾個光棍裏麵唯一一個女性，性格好，溫柔又大方不拘小節，現在成家了，還有了自己的小孩。朱一航每次看見她的時候都有種現世安好的感覺。那種從內心體現出來的寧靜會不由自主的感染他。所以他很喜歡跟林曉然聊天。
    把沈健趕到對麵自己坐到林曉然旁邊打趣了幾句。
    “你怎麼把閨女一個人丟家裏自己出來玩了？”
    林曉然最了個苦逼表情，“哎，閨女是外人啊，這才一歲就不愛跟我玩了，每天粘著她爸，我要出門去跟道別了三次壓根就沒鳥我。真是白眼狼。也不想想自己是吃誰的奶長大的。”
    頭一次聽說自己老公是外人的，朱一航笑了幾聲也裝模作樣的聲討了小家夥跟她爸爸幾句。轉頭看到巫子揚也湊了過來。
    巫子揚跟他碰了下杯，一臉嬉笑的問了關於他那天睡公園的事兒。
    朱一航瞪了他幾眼表明自己的不爽，邊對著看過來的沈健做了個鄙視的手勢。
    巫子揚笑了幾聲指了指目不斜視盯著投影的竇默努努嘴，放低聲音趴在朱一航耳邊，
    “這小子不知道怎麼了，這都唱一個小時了。你沒聽出來聲音都啞了麼。我們也實在沒招了，這才給你找出來。你專業的，不然幫忙疏導一下？”
    朱一航皺眉，竇默出事了？剛才進門的時候就沒理他，還以為是他文藝病又犯了裝清高呢，卻不想是有事兒？
    “他怎麼了？你倆挨的近，你知道些什麼？”
    巫子揚抓抓腦袋，嘖了一聲。“這個，我也不好說啊。前幾天他還給我打電話，興奮的亂七八糟的。說了一堆奇怪的話，我聽沒太明白。不過感覺到他的喜悅，也就跟著樂嗬應承了幾句。事後也沒多想，誰知道今天再打電話出來見著人就成了這德行。”
    對於巫子揚亂七八糟的措辭，朱一航也習慣了，總算是明白了他話裏的內容。
    “你回憶一下電話裏他說的話，這可能幫助我們了解到他身上出了什麼問題。”朱一航說著又覺得自己是職業病犯了。這竇默竇大師說不準隻是什麼小資情緒上來了，或許根本就沒什麼事兒。“不過你確定他出事兒了麼？我記得竇默這小子從前就愛時不時的不搭理人。”
    巫子揚眉頭皺的更緊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剛開始我也以為是，不過這次明顯不是。”
    他的表情成功的讓朱一航心頭一顫。該死，這表情他太熟悉了。患者家屬在描述自己親友發病症狀的時候都是這樣的，難道竇默他。。。
    朱一航麵色難看的去看坐在中間高凳上的竇默。
    略長的頭發垂在耳側。黑色的襯衣扣子全部緊扣包括袖子。映襯的那雙纖長的手更加蒼白。他沒有回頭，隻是盯著投影上不斷變換的畫麵，嘴唇開開合合跟著淺唱。
    是張國榮的那首《當愛已成往事》。
    朱一航聽著忽然整個人都不好了。聯想到霸王別姬的結局以及張國榮的結局，陣陣恐慌襲上心頭。
    手不受控製的搭上竇默的肩頭，話還沒出口，忽然有人推門進來。
    那人埋頭走了進來，邊回頭招呼身後的人。
    朱一航看了一眼，越看越覺得熟悉。腦子飛快的轉啊轉，終於在眾多碎片中找到了關於男人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