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鳳舞焰火 第073章 假意真言,明槍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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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霧四野蔓延愈演愈烈,擱淺在對視的一瞬間。一場假意真言,終比不過明槍暗箭。
想人間婆娑,全無著落。春萬般紅紫,也不過過眼成灰終是空。
天監位於神爵大陸的中心,四季如春,繁華勝芳。距神族眾軍圍攻招搖山以有一個月之久。。
那一場混戰,雙方竟是誰也沒有撈到好處。更因為小瘋子蘇離魔性大發,損失了大半好手。
元老城裏不同與往日,此時一片縞素。。
天監六使的憐幽死了。。
死在蘇離的烈火赤焱之下。
天監士兵再不會在清晨練劍的時候看到那個宛若天仙一般的女子抱著五弦琴,一襲白衣走過元老城前長長的樓梯,引得血氣方剛的神族士兵們變著花樣使著劍,盼著那俏麗的人兒能回眸看他們一眼。
憐幽的肉體已經化為灰燼隨風散去。隻有她的琉璃琴被葬在一條溪邊,那是她最喜歡來的地方。。
站在那裏抬頭向上是飛流而下的瀑布,頂上掛著一道終年不曾消失的彩虹。
木傾歌低頭上了最後三炷香,想起第一次與憐幽相遇時的情景,恍若昨日。人人都說澤使憐幽清冷孤傲,目空無人,卻不知道她心中早已花落人家。不禁唏噓,
“終究是應了你那一句飛蛾撲火……”
轉身離開的時候看到一身白衣的北冥決依舊站在那,表情木然。她不由得歎息了一聲,這死去的也算是種解脫,而活著的人還在紅塵中腐朽……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打算離開。走了一步又折了回來,拿出一枚青玉發簪來遞給他。
北冥決詫異看著玉簪,眼底是木傾歌無法察覺的複雜,
”當日落在雪地裏,我以前見你整日都用這發簪就替你拾了回來。”
木傾歌當然不知,這發簪他早就送於蘇離的……
北冥決快速的收回袖口,握住發簪的手有些抖,沒有多言。
木傾歌深知這個時候說什麼都無濟於事,隻等他自己想明白吧,便轉身離開了。
周圍安靜的隻剩下鳥鳴,流水,樹葉和風摩挲著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響。
北冥決的腦海裏反複出現著相似的畫麵。
溫柔的,微笑的,狡黠的,冷漠的,全都是同一張臉。最後畫麵定格在皚皚白雪之中,那人不帶一絲感情的看著他,然後嘴角一點點勾起,仿佛再嘲笑他的無知一般。
“小幽,這一切是騙局對不對?一定有什麼原因,他為了不讓我為難,故意說出這些話,好讓我恨他,對不對?”北冥決像是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一般跪坐在憐幽墓前,“蘇離他……不是這樣的人……”聲音說到最後,卻隻有自己聽得到。
那樣驕傲的人,又怎麼會僅僅為了脫身而不惜……屈居人下……。
北冥決覺得自己無可救藥了。便是蘇離做了那樣的事,說了那樣的話,他依舊試圖替那人找尋這樣那樣的理由。
可是他……就是恨不起來啊……。
如果蘇離是那射手,那他就是那隻決心不再躲閃的白鳥。隻等那羽箭破空而來,射入早已破碎的胸懷。
***
廣袤天地,滾滾紅塵,本應順其心而活,然事不遂人願,天亦不肯成全。癡心人守青燈古佛,一夜間換得三千青絲齊腰,一世終一人守得滄海變為桑田,桑田複有又變為滄海。才知曉,這世事輪回,永無休止。莫不是待白骨沒入黃土,歸於塵寰,那過往種種,亦是抵死不能相忘。
北冥決不止一次問過自己,若時光倒流,他們又該當如何?
北冥決也不止一次回答自己,若時光倒流,他也必定在那飄搖的過去等待那一抹瘦如玄月的身影……。
莫非,這一生終是那短暫數日耗盡了所有幸福的可能……
不曾想到,那短的如曇花一般的相聚,竟成了他們這一生最美好的時光。
還是穆決的他是最後認識小幽的。三月桃花鋪路的季節,他偶然發現有個丫頭總是偷偷的躲在角落裏偷瞄蘇離。那時的蘇離呆頭呆腦的又自卑的很,性子內向又極其單純,自然是沒有發覺,還是他揪著那丫頭往蘇離麵前拉,義憤填膺的質問她,
“說,偷看什麼呢!”
“沒,沒。”小丫頭哪經得住凶神惡煞的少年這麼一嚇,嗚哇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小小的蘇離躲在少年身後其實比她還害怕,邶風村裏的孩子都討厭他,突然冒出這麼個窺探自己許久的小丫頭不免讓他條件反射的以為又有人要害他。可是瞧她哭的傷心極了,又覺得她挺可憐,從少年身後探出個手來,拿出洗的發白的手帕遞給她。
“給。”
丫頭見到蘇離遞來的手帕,抬起頭怔怔的望著他,哭花的臉頰紅彤彤的,斷斷續續的說出讓兩人震驚的話,“我,我,我想和你們,一起。”
“啊??”穆決愣住了,不僅如此,看向同樣驚訝的蘇離。兩人相視而望,不明白小丫頭話裏的意思,
“跟我們一起?嗬!別開玩笑了,該回哪回哪去。”
丫頭聽到此話眼淚又是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我,我沒家。”
原來她也和自己一樣是個孤兒,蘇離心一軟,扯著穆決的袖子搖了搖,輕聲說道,“決哥哥,我們,一起。好不好。”
破碎的句子湊在一起,穆決倒聽出了別樣的意思來。樂滋滋的點點頭,“好,小離既然都說一起,就一起吧。”
於是邶風村裏的兩人行變成了三人結伴。丫頭叫小幽,無名,比蘇離大兩歲,穆決比他們都大,自然就是三人當中的大哥。帶著他們橫掃邶風村,搞得村裏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小幽沒有生日,春至那天,他遠遠的看到蘇離送給小幽一條發帶。那是蘇離掃了四條巷子換來的錢買的,他還打趣他說買女孩子的東西不害臊。原來是給小幽的禮物。或許也就從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已經開始悄悄的嫉妒起小幽。
第一次看到蘇離發狂失控是和村裏的小孩打群架。那次人特別多,他也受了傷光是護著蘇離就有些力不從心,根本沒辦法去救小幽,隻能眼睜睜的見小幽被幾個孩子揪著頭發痛的哇哇大叫。束手無策的時候覺察到蘇離的異常,那雙墨色清澈的眼睛已經變成了赤紅色,駭人可怖,青絲飛舞,勃頸上盤踞著從未出現過的刺紅圖騰,宛如騰龍猶如曼陀羅。
他的小離就像變了個人,瘋了似的向那些小孩撲去。穆決聽到布料撕裂的聲音,骨格錯位的脆響,淒慘的痛哭,還有漫天猩紅。即便是被打落在地的孩子蘇離也絲毫沒有停手的趨勢,坐在那人身上瘋狂的揮舞著拳頭,眼裏是血紅熒光。猶如地獄修羅。
那一天,穆決終於明白為什麼蘇離會被稱為“小魔頭”。
這小魔頭當天之後就昏睡了整整三天,醒來後什麼事都不記得。隻是虛弱的很,一直發著燒,渾身滾燙,穆決和小幽照顧著蘇離,根本顧不得害怕就已經被心疼覆蓋。
說來奇怪,所有人都怕他,他們卻都愛他。
是不是,每種感情都不容沉溺放肆,交心淡入君子。隻道是,向來緣淺,奈何情深。
……
“小幽,小離是我的娘子。你不能和我搶。”
“胡說,娘子是指女孩子,蘇離是男孩子,是小幽的相公。”
“才不是,是我的娘子!”
“不是不是,是我的相公!”
一大一小吵個沒完沒了,剩下一個懵懵懂懂的,捧著三個熱包子滿臉欣喜的跑過來。糯軟的奶音嚷著,“決哥哥,小幽,吃肉包子了!”
於是最後的局麵又變回三人齊刷刷的坐在草堆上滿足的吃著熱乎乎的大包子。穆絕偶爾和小幽眼神對視,還會相互嗤鼻,隻有中間的小蘇離什麼都不知道,樂嗬嗬的吃著包子,以為幸福莫過於此。
時光荏苒,陽光慎重的開滿了花,朵朵都是前塵的盼望。
此時,一隻鸚鵡呼扇著翅膀落到了墓碑前的糕點上,低頭啄了兩下,提溜著腦袋轉了轉,就在它展開雙翼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突然仿佛無力了一般墜落到地麵上。驚擾了思緒沉重的人……
北冥決看著墜落的鸚鵡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麼,臉色漸漸變得凝重,冰魄銀眸沉著一彎森然寒光。
他俯身將那塊糕點放到鼻前嗅了嗅,這糕點分明是棗泥荷花酥。心頭一驚,迅速起身,帶著那隻鳥和荷花酥一路施展輕功去把醫師提了出來。
“我要知道這隻鳥死亡原因。”
年邁的醫師在檢查完了那隻鳥之後,給了北冥決一個肯定的答複。
是一種藥物,如果量大的話足矣讓一個高手失去全身的內力。
“可是這藥非常古怪,神爵大陸上並未見過。隻可能是哪個製毒高手所作。”醫師話音剛落,北冥決便急著追問,
“這塊荷花酥,看能否查出是什麼毒物來?”
老醫師查看了半天,分解荷花酥,又用火燒粉末,幾經試驗之後大驚失色,
“正是此毒,喚作影霜,意為隱沒在黑影裏的砒霜,此毒物服用方法特別,普通人單單服下不會造成傷害隻會覺得困乏萎靡,若內力高深的高手服下之後,若配上青梅才會發揮毒性。”
青梅……北冥決忽的想到青梅酒……沒錯,前些日子憐幽時常喝的一種清酒,正是青梅所泡。
北冥決想到此,隻說了一個謝字,便消失了蹤影。
從一開始死在假烈火赤焱的神族將士,失蹤的天罰令,到憐幽的死……。
如果說這一切像是早有預謀一般接連而來,目的是為了借天監之手鏟除蘇離的話……
有兩種可能,第一是詠闕宮內鬥,有人試圖謀權篡位。再一種便是單純的想要蘇離死。
此刻,北冥決銀眸下起漫天大霧……這前方必定是道路險阻,危機重重,那淹沒在迷霧之下的真相究竟是什麼,他北冥決都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