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街上晃晃悠悠了很久，一直到華燈初上，喧囂初始。
    越來越多的酒吧開始營業，他點了一根煙，靠在有點古老的牆壁上，雖然苔蘚布滿了磚瓦但是他依舊這麼斜斜的倚著，偌大的城市開始上升蒸騰的欲望。
    指間的煙明明滅滅，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從登記那一刻開始，他就沒有再使用手機。他想不受打擾的、自己一個人想一想。想一想以後的路怎麼走、想一想怎麼以後用什麼身份麵對段符琛。
    開機之後數百條短信湧了出來，幾乎都是段符琛，偶爾夾著幾條穆矚因和段叔段姨的，讓他驚訝的是，居然還有一條蘇瓷的。
    他沒什麼表情的點開，以他對蘇瓷的了解，那個人隻會像個小獸一樣對自己張牙舞爪的說一些起不到什麼作用的威脅。
    但是看到內容的時候他有些驚訝，短信內容很短但是信息量很大。
    To：薑木，
    我和穆矚因上床了，段符琛回國了。
    不等他為這份近乎驚悚的短信做出什麼表情，手機就嗡嗡嗡的震動起來。
    屏幕上閃動著一個人的名字——段符琛。
    他把手機放到耳邊，並不講話。
    過了很久段符琛才道：“願意回來了麼？”
    他突然輕笑了一下：“那麼篤定我會回去麼？”
    段符琛沒有遲疑的，近乎用盡所有深情的說：“薑木，我愛你。”
    薑木身子僵了僵，大腦催促他迅速給予回複，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掩蓋自己對這份感情的在乎，掩蓋這五個字給他的觸動有多麼大。
    但是他的喉管發不出聲音，他覺得自己沒出息到眼眶裏甚至都出現某種奇特的不是眼藥水的液體了。
    說愛他的這個男人幾乎貫穿了他的整個少年時光，數次引誘他上床、近乎病態的做愛當時、甚至強奸他。
    但是這一刻，他腦海中甚至想不起一丁點的這個男人對他無數次的威脅，那些短促的記憶中零零散散的溫存，一點一點聚集在一起，仿佛組成了一個龐大的星係一般。
    好像段符琛就現在他麵前，現在這整個星係之上，深情款款，用盡全力：“薑木，你看這些都是我給你的愛。”
    他閉上眼睛，認命般道：“幫我定明天回曲阜的機票，兩張，我把羅意拐來了。”在夜色的遮蓋下兩滴透明的液體墜落地麵，它們的主人左拳緊握，因為太過用力關節處泛出不正常的青白色。
    薑木回到旅館，腦中還不斷循環那五個字，就像是地獄闖出的惡鬼，緊緊糾纏，絲毫不放。又像是天堂傳出的曼妙旋律，縈繞周身，揮之不去。
    羅意拿著相機拍這座浮華城市的夜景，燈光璀璨，欲望流金。轉過頭看到薑木現在門口看他，眼神寂寞又滿足，是一種說不出的矛盾但又沒有任何違合感。
    草草的吃了晚飯，薑木點了一支煙拿在手上，並沒有吸隻是偶爾彈彈煙灰。
    “喂！羅意，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恩？”羅意抱著水杯坐到薑木麵前的地板上，眼神清澈的像個孩子。
    薑木露出一個很柔和的笑容，像是黑暗宇宙積壓碰撞爆炸後的點點星辰，耀眼而柔和，奪目而溫暖。
    羅意靠著床腳放慢了呼吸，漸漸睡著了，薑木還在繼續說：“後來就看到他和蘇瓷在一起，當時並沒有太多的驚訝，一如我所預料的那樣，感情分崩離析是必然結果。畢竟任何一個人如果讓他一直對一份得不到回應的感情不斷的去付出，都會感覺很累的吧。”
    薑木喝了口已經徹底冰涼的水，手機屏幕兀的亮了，在沒有開燈的房間，顯得有些刺眼。
    段符琛的短信。
    To：薑木，
    機票訂好了，晚安。
    薑木調出鍵盤準備打字，走一條短信接踵而至。
    To：薑木，
    我等你回來。我愛你。
    溫柔的夜色在薑木唇邊漾起一個綿長的笑容，他把羅意挪到床上，給自己蓋好被子，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