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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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還沒有笑夠,那水缸裏的人已經驚叫一聲昏死過去了。
借著一缸的清水,樂天安半月來第一次看清了這個新身體的那張臉,當即哀嚎一聲嚇死過去了。
樂天安的內心世界已經崩塌了,所以他身處在山崩地裂的內心世界裏,隻見他隨著內心世界裏滾滾而落的碎石和地動山搖任由自己晃來晃去,他已經生無可戀了……因為那個驚才風逸相貌堂堂的樂天安沒了,現在是一個長的一臉稚氣未脫的家夥了,他還怎麼回得去做他的太傅啊?一想到以現在這模樣去教導皇子們的畫麵,他終於無力的跪地,雙手舉天,哭喊:“天呐!老天爺啊!你是真的瞎了眼嗎?!”,這回回應他的不是天雷滾滾了,而是啪啪啪的巴掌……
“喂喂喂!別裝死。”沈玉把人從水缸裏拎了出來往地上隨便一放,然後雙手齊下在其臉上掄起了不重的巴掌。
這話兒咋那麼耳熟?不過他現在沒空深究,不,我不想裝死,這回我是真的想死了。
把臉兒都打的跟猴屁股似的了,地上躺的人還是一副緊閉雙眼的死樣,但是因為剛剛從水裏出來,身體本能的不可抑止的瑟瑟發抖無不說明這人是在裝死。
沈玉見狀不由得撲哧一笑,再看這地上人兒,倒是長的眉清目秀,看著看著就想到了樂天安……
樂天安臉兒被打的火辣辣的,倒也為其驅走了些許寒意,所以臉上沒了巴掌落下突然四下一片安靜,搞得他好奇的睜開了雙眼,這不睜開看還好,一睜開看就看到了沈玉直勾勾盯著自己看,讓他渾身一僵,腦子立馬想起了什麼,忙用雙手護住前胸:“你不要亂來!”。
沈玉聞言立刻回過神,見狀訕笑道:“這是被水泡壞了腦子了?”心裏暗罵自己沒出息,見到人長的清秀就都想著他了……
樂天安想起被他扔進水缸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廝還敢說啊,氣的使瑟瑟發抖的小身板抖的更厲害了。
沈玉這一想到了樂天安,整個人都沒了精神,他也再沒有欺負和樂天安一樣清秀的人兒了,從懷裏摸出了些碎銀子,扔給了地上氣得發抖的小乞丐,他就不發一言的走了。
這一來,倒是搞得樂天安莫名其妙了,誒?心下奇怪這家夥怎麼一下子就從卑鄙無恥變得暗自神傷了,莫不是良心發現了?拿起扔過來的碎銀子,呆呆的看著沈玉離開的方向,心說:“真是一如既往的病得不輕啊!”。
樂天安也沒多少心思去細想,他哆嗦著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如落水狗的自己咬牙切齒道:“混蛋沈玉!阿……阿嚏、阿嚏、阿嚏……”
沈玉憂傷著一路來到了樂天安墳前,他的眼裏終就還是蓄滿了晶瑩,回憶,此刻如波濤洶湧的江水一般湧來……
八年前,他作為一個不被看重的庶子,從小就苦讀詩書,希望有一天可以出人頭地,他靠著自己的努力,終於如願的拜在了雲簇國第一夫子沐夫子門下,進了沐夫子的清月書院,遇到了一個狂放不羈的人兒,他,就是樂天安。他沒有世家公子身上的紈絝、狂妄和勢力,完全一個誌學之年的好少年郎。他從見他第一眼開始就喜歡上了他,妙極的地方就是自己後來真的和他成了知己,不妙的地方就是自己後來情不自禁的愛慕了他,還情難自控的對他表明了心意,然後就沒有了下文,他至今仍然記得,樂天安自那天後總是心神不寧,每每見他如見了鬼,平地裏走路都能摔跟頭,沐夫子的提問常常答非所問,日複一日情況真是糟糕透頂,後來居然還一病不起了。自己為情所困找了酒家借酒消愁,卻遇上了一個神神叨叨的老道,也不知道當時著了那老道什麼道,反正自己稀裏糊塗就拜了師,更是拋棄了一切跟著老道走了,看來喝酒真是誤事啊!後來他金榜題名,深得雲簇皇帝老兒看重,做了太傅,從此平步青雲大展宏圖。隻要他過的好就好,可是誰曾想到,這半月前震驚整個雲簇的叛亂會禍及了他,讓他橫死街頭。據說他生前為了這雲簇的大皇子酆翼可謂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可如今真的死了,人家連看都沒空來看一眼,忙著幫自家老爹收拾叛軍呢。
樂天安用沈玉扔給自己的碎銀子買了一身新衣裳,把自己搗鼓妥當了,四處打聽後就一路奔著自己的墳頭來了,怎麼的也得知道自己葬在哪裏了,剛到時著實被自己墳頭前站著的沈玉嚇了一跳,忙找了顆樹躲起來,看看這廝又要鬧什麼。
從回憶裏抽身出來的沈玉,對著麵前的孤墳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樂天安,你可知道得知你去了的消息,我沈玉心兒都碎了。”
樂天安聞言,心道:“丫的,這廝又發病了。”
“我在師傅的墳前哭了三天三夜,因為師傅是待我最好的人兒,在他麵前,我沈玉再沒出息的德行都不礙事。”
樂天安無語望天,心道:“我死了,他在我的墳前說他在他師傅墳前哭了三天三夜……”
“你怎麼可以就這樣拍拍屁股走人了,我不答應。”
樂天安笑著搖了搖頭,心道:“這事兒可不管你沈玉答不答應。”
沈玉說著說著已經流下了淚,他索性更沒出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開始抽泣起來。
見到此,樂天安才定定的看著那坐在地上抽泣著的沈玉。
“天安,那一日,我沈玉字字句句都是真心,你莫要怪我枉讀四書五經,情,它本來就是個不可理喻的東西,我以為……我以為你總有一天會明白這樣的情,卻不曾想到……”到此已經是泣不成聲。
樂天安也回想起了八年前的種種,心道:“就算你這麼說,我還是不想去明白你那驚世駭俗的情。”
“沈……沈玉。”樂天安被沈玉的悲傷哭泣動容了,慢慢走進喊了聲。
沈玉聞聲立馬看向墳頭,又覺聲音不對,忙回頭看,愣住了……
“你個破乞丐怎麼會知道我名字?”沈玉抹了一把臉,驚愕道:“你怎麼會來此?”
樂天安嘴角抽了下,心道:“我能說我是來看自己的墳頭的嗎?!”
樂天安不急不慢的走到沈玉身邊,在其邊上也一屁股坐了下去。
“……”
“你先別說話,聽我說吧。”樂天安看著自己的墳,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
樂天安把自己死後發生的種種不可思議都對著沈玉娓娓道來。
說完看了眼呆掉的沈玉,說:“你一定以為我是瘋子。”
哪裏知道他話音剛落,沈玉倒是成了瘋子。
他先是癡傻的用手指了指墳頭,再用手指了指樂天安,然後開始大笑起來,笑完就一把抱住了樂天安。
“喂!沈玉你瘋啦!”樂天安被沈玉抱的差點岔氣。
“我沒有瘋,在你說到吳清風的時候,我就相信了。”
“為什麼?”
“因為他是我師傅,在此之前我一直不相信人可以修道成仙,現在我也信了。”說著把懷裏人兒抱的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