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Section·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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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曲沫從旁邊拿過一個塑料杯,給他滿上滿滿一杯的苦丁茶,看了一眼他額頭上的OK繃帶,故作輕鬆的說:“你什麼時候來的?這傷是在來的路上弄的嗎?對方是劫財還是劫色?”
李子慕接過杯子一大口悶下去一半,咂咂嘴巴道:“好苦!”連忙把被子推給鍾曲沫,“有人見我長得比他帥,嫉妒我,於是就毀我容了。你說這世界上怎麼就有這種人呢?總是遷怒一些無辜的人。”他的語氣有一絲無奈,也有一絲無可奈何。
鍾曲沫凝視著李子慕一反常態滔滔不絕的模樣,咽喉裏的茶水仿佛添加了黃連藥丁一樣苦澀,在喉嚨裏旋轉成不可自拔的漩渦。她不自覺的又喝了一口,欲蓋彌彰的說:“有嗎?也不是很苦啊!不過你還是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啊。”
李子慕假裝風輕雲淡的問:“是嗎?那在你的想象中,我過著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呢?”他的眼裏閃爍著著一種叫做自欺欺人的光,轉過頭看著鍾曲沫居然糾結的撐在桌子上,用手交叉拖著下巴冥思苦想的樣子,於是他就知道自己又要失望了。
其實在出發來找鍾曲沫之前,李子慕握著一張滾燙的請柬在家裏浴室的鏡子麵前做了一個小時的心理準備。他看著鏡子裏如今自己變得冷硬鋒利的輪廓,眉宇之間早已經找不到當初那個青澀、幼稚男孩的模樣,深邃的眼瞳仿佛浩瀚的黑洞,輕易就能吸走任何人的魂魄。可是李子慕從來都不喜歡照鏡子,因為這份冷靜自若會在想到即將要見到某個人的時候,瞳孔裏卻仍舊閃爍著一種叫做自卑的情緒。他討厭看到鏡子把他最真實的一麵赤裸裸的解刨在他麵前,他討厭看見自己那樣不自信、懦弱的樣子,那讓他覺得自己的言行舉止像個欠虐、在犯賤沒有自尊的奴隸!而更可笑的是,他居然從始至終甘之如飴-的這樣卑微的生活了將近十幾年之久——而這所有一切的罪魁禍首,隻是因為一個叫做鍾曲沫的女孩!——而更讓李子慕不能原諒自己的是,自己居然從未恨過她!
而也因為這個叫做鍾曲沫的女人,李子慕決定他要放縱自己最後再為了所謂的愛情放肆一次。
——他要去找她,給她最後一次機會,也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
——他最終還是想要和她在一起的。
坐在車上,李子慕在發動車子的最後一秒種對著副駕駛座上的人說:“陽生,人結婚了可以離婚,然後再結婚,那叫第二春!可是人的初戀沒有第二次,錯過了,就真的再也沒有了!”
陽生歪著頭看窗外不看他,一副故作從容任他自生自滅的樣子。
溫暖的燈光下,李子慕看著鍾曲沫一臉為難的楊子明,在心裏自嘲的笑笑,漸漸拉下眼簾,手忙腳亂的給自己添上一杯苦丁茶,密密麻麻的眼睫毛瞬間覆蓋他深邃的瞳孔,遮住他所有的情緒。
他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這是一道很難作答的問答題嗎?”
鍾曲沫抬頭,險些撞破他的不知所措。
她心不在焉的轉動著塑料杯,沉默之後突然很平靜的說:“不!這並不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答題,隻是潛意識的覺得你的人生不該有那麼多迷茫,果敢才該是你原本的本色,所以也覺得自己的那些假設都沒有存在的必要了而已!”
“就像是你對我一樣那麼果敢嗎?”李子慕脫口而出。鍾曲沫詫異的看著他,竟一瞬間找不到反駁的語句。而這時李子慕卻笑著舉起茶杯,故作鎮定的笑著說:“開玩笑而已,別當真!”
可是李子慕的心卻不那麼想,他突然覺得世界似乎在天崩地裂,又似乎覺得這樣才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隻是他們之間再沒有曾經那樣的情感作為牽絆了。於是李子慕低頭站起來,匆忙找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借口落荒而逃了——忘記了一切起始的初衷,忘記了要給彼此最後一個機會的話。
背影像個孤軍奮戰的將軍。
而他也最終也沒有送出那張滾燙猩紅的請柬。他靠著牆壁說:“真好!終於結束了這段卑微的單戀了!”然後用力抹掉眼裏的淚水,一張請柬失去支撐點脫出他的手掌,在夜裏輕輕劃過一條拋物線,靜靜地躺在路邊的垃圾桶裏。
鍾曲沫彎腰撿起那張被捏的微微皺起來的請柬,目送李子慕的背影消失在車輛川流不息的路盡頭,輕輕把請柬放進口袋,然後轉身離開。
其實在李子慕反問鍾曲沫的時候,鍾曲沫真的是無話可說的,可是她也覺得就算是有話可說也沒有必要,因為有時候沒有希望會比有希望要更幸福,因為就不用經曆失去的撕心裂肺,更何況,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說的再多都是多餘,徒增解不開的悔恨。何必呢?
某些人在某些人的生命裏,就活該要永遠扮演那樣的一個角色——無關任何風花雪月——因為認定那才是你該過的做好的生活!
是的,這樣就好,我們都各自成長,各自幸福,各自安好。
但也許連李子慕自己都沒有發現,他之所以放不下鍾曲沫,僅僅隻是因為需要一個由自己親手畫上句號的結局而已。
鍾曲沫站在門口拎著盒飯從衣袋裏掏出鑰匙在鎖孔裏奮力扭了兩圈之後,她果斷把鑰匙抽出來,直接捶門:“季安安你見鬼了?鎖門幹什麼?”
門被“晃鐺”一聲拉開,季安安刷白著一張臉站在裏麵,假裝不經意的瞥一眼走廊盡頭的防盜門,語氣僵硬地問:“曲沫我問你,走廊盡頭那間房子裏住的是人是鬼?”
鍾曲沫看外星人一樣看著季安安,自顧自的越過她走進客廳裏放下盒飯,不能理解的說:“當然是人啊!難不成我出去一趟,還就變成鬼了?”
季安安不淡定了,炸毛的甩上門,吼道:“人類?丫的哪物種還能被稱之為人類?這世界是得到退成什麼樣才能造就出那樣的人類啊?你見過哪個人類長得就跟金木水火土一樣勢不兩立的?還有,你見過哪個正常的人類會滿腦袋密密麻麻的插著鮮紅欲滴的鉛筆?人類?哼!”她冷笑一聲:“那分明就是一個跳出三界六道眾生之外的妖孽!還想收了我?吃屎吧!”
“親愛的季安安女士,請允許我提醒你注意修養!我可不是許凡,你要敢再說一句我就讓你睡大街去!”鍾曲沫走進房間,嫌棄的瞪一眼客廳裏的季安安狠狠的威脅到。
季安安恬不知恥的擠到鍾曲沫跟前:“鍾曲沫你什麼意思啊?”說著一把奪過鍾曲沫手中的儲物盒,用力搖晃了兩下,裏麵立即“晃鐺、晃鐺”響的跟世界大戰一樣激烈!
“沒什麼意思!”鍾曲沫迅速把儲物盒搶回來放好,季安安戒備的皺著眉毛問鍾曲沫:“放的什麼啊?跟金子一樣!”
鍾曲沫盯著季安安一臉無辜的樣子看了一會,才攤攤手說:“很明顯,滿盒子的硬幣!”把季安安推出房間,感慨道:“快吃飯吧,當了一天的背山工你還不餓嗎?真是精力充沛啊!年輕真好!”
季安安順著鍾曲沫的力道坐到沙發上,嗤笑道:“年輕真好?鍾曲沫你真不要臉!整的自己就跟黃土埋了半截腿似的!是怕人不知道你年少老成嗎?”
鍾曲沫啟動自動過濾模式,非常乖巧的往她嘴裏夾一大塊糖醋排骨,摸摸她的頭:“安安乖,快吃吧,你餓了!”
季安安抬眼瞪她一眼,繼續和糖醋排骨廝殺。
鍾曲沫剛端著碗扒了兩口飯,突然想起有關於她那個鄰居的傳言,於是頭也不抬的說:“哦對了,你剛說的那個不明生物,她確實是個人來著,你不用擔心。好像是比我早兩年搬到這裏的,隻是比我更宅的厲害就是了。還有,聽說,她是個畫家來著。”
於是季安安聽了後恍然大悟、語重心長的哦了一聲,釋然的道:“哦~怪不得人家都說藝術家是實打實的精神病患者,原來都是真的!”最後還很痛心疾首的感歎說:“真可憐!”
遠在R省的黎煜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寒顫,更加用力的拽緊了單薄的被子。
其實在季安安感歎那個“畫家”真可憐的時候,鍾曲沫卻不是這麼想的。她覺得真正可憐的人,其實是許凡!
——而當鍾曲沫真實的握著李子慕的結婚請柬的時候,她突然就覺得罪孽深重的自己似乎得到了一絲輕微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