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悟嗎？”洛禪輕哼一聲，自言自語，道，“果然是他的風格。”
    洛禪隨手拋出招魂幡，規尺穩穩接住，交給十四收起來。
    “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想必你們也不介意多個幫手。”
    招魂幡到手，規尺本來已經打算要走，身後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規尺的第一反應就是看向十四，後者路過葉輕塵身邊，把她同樣收在招魂幡中，腳步一步不停，一句話的功夫他就已經走出了三步之外，這算是默許嗎？
    規尺沒有這麼想，看一眼洛禪不置可否，疾走兩步跟了上去。但是洛禪顯然就是這麼認為的，抱了鬼嬰跟著。
    出奇的是，十四看到之後也沒有再說什麼。
    天將蒙蒙亮。
    路過先前程好住著的那棟大樓時，聽到幾人圍在一樓嘰嘰喳喳。聽了幾句，才知道那裏的那對老夫婦剛剛過世了。
    哐啷哐啷——
    沉重的鐵鏈聲低低地響著。
    一黑一白兩個身影提著鐵鏈走近，看到十四，停下恭敬地躬身問好：“白（黑）無常32506號見過段前輩。”
    十四點點頭，道：“今天輪到你們當值？”
    “是。”兩人齊聲道。白無常道：“敢問與段前輩同來的前輩是哪位？”
    十四下巴點點規尺的方向。白無常趕忙向著規尺施禮，道：“孤魂未曾有緣瞻仰前輩尊容，還請前輩見諒。”
    規尺聽著兩人恭敬的話語，不自在地動動肩膀，趕忙叫他們不用客氣，隨口問道：“黑白無常的號已經編到三萬多了？”
    黑無常道：“正是，近年來地府大量提拔新人，我們兩兄弟是剛提上來的一批。”
    規尺道：“我記得那時候有一個編號250的黑無常，你可認識？”
    黑無常和白無常對視一眼，更加恭謹，道：“回稟前輩，那是孤魂所屬編製的司長大人。”
    規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時白無常又道：“孤魂來時路過青山，青仙尊囑咐孤魂為前輩帶來一樣東西。”
    規尺心裏好奇師傅捎來的是什麼，嘴上依舊客氣道：“有勞。”
    白無常交給規尺一個圓滾滾的包袱，規尺抱在手裏像是托了個大西瓜。黑白無常又和十四說了幾句客套話，帶著那對老夫婦的魂魄走了。
    二老生時並肩，死亦攜手。趁著暮色，結束一場旅途，迎向重生。
    兩人十指緊扣，魂魄不比實體，輕易便在相握的手上留下深深的印記。這個印記將伴隨著他們新生而不會逝去，來世他們依舊會找到彼此，白頭偕老。
    山君成看著不請自來的兩尊大佛，欲哭無淚，哽咽道：“您二位怎麼有心思光臨寒舍？”
    “哦。”十四看也沒看他，“我們以後就住這了。”
    山君成臉上笑開了花，“誠心誠意”道：“小仙不勝榮幸，不勝，榮幸啊。”
    十四去二樓視察自己的地盤，規尺用力拍拍山君成的肩膀，有些靦腆地笑笑，道：“我知道你激動，但不勝榮幸這種詞說一次我就聽到，你一直掛在嘴邊，讓我們多不好意思。”
    山君成嘴上道：“您真是太客氣了。”心裏想著：你哪有不好意思的樣子：：>_<：：
    “唉，慢著。”山君成揚起下巴趾高氣昂地仰視洛禪，不屑地在心裏挑剔一番，道：“你誰啊你，我有讓你進來？沒事長這麼高，晾衣杆兒啊你？”
    他懷裏抱著的鬼嬰突然抬起臉來，洛禪挑眉斜睨山君成。
    山君成突然覺得頭皮發麻，密封的房間裏愣是硬生生起了一陣陰風。
    規尺上樓的腳步一頓，自言自語道：“奇怪，這是什麼動靜？”
    緊跟上來的洛禪笑眯眯地伸手摟過他的肩膀，道：“沒什麼，走吧。”
    “哦。”規尺腦袋不住地向後探，真的沒什麼？
    山君成的地方還算不錯，樓上有三間臥室，一間是山君成自己的，另外兩間是客房。
    十四毫不猶豫地選了山君成的房間，裏麵東西齊全還有自帶的衛生間，一張大床看著很是中意。
    “十四？”
    “恩，”十四揉揉臉頰，覺得不那麼僵硬了才轉過頭去，“今晚你……”話沒說完，十四眼眸一黯，“你住這間，我住隔壁。”
    “啊？哦……”規尺眨眨眼，“我以為我們住一間呢，那山君成呢？”
    十四已經進了隔壁的客房，當然不可能回答這個問題了。
    洛禪道：“你管他做什麼？他是本土神明，隨便轉一圈願意供奉他的地兒還少不成。”
    規尺覺得有理，點頭道：“嗯，也是。不過，可以勞煩你抬抬手嗎？我肩膀酸。”
    洛禪把搭在他肩上的手挪開，卻沒有收回，而是往下挪到手臂上，一使勁兒摟過規尺，湊在他耳邊道：“不過，你要是害怕的話，我不介意跟你擠一間啊。”
    規尺道：“再不濟我也算是地仙，怎麼會怕。其實你要是害怕的話可以去找山君成，雖然跟他不熟，但我相信他不會笑話你的。”
    洛禪一挑眉，道：“你覺得我會怕？”
    規尺道：“恐懼乃是人之常情，你不需要引以為恥。”
    洛禪道：“那好，就算是我怕了，可我覺得你比那個什麼山君成靠譜得多，我跟你住一間你來護著我怎麼樣？”
    規尺認真想想，一板一眼道：“你不覺得我們兩個大男人住在一起有什麼不妥嗎？”
    洛禪搖頭，道：“那你不覺得我和山君成住一起不妥嗎？”
    規尺撇撇嘴，道：“隻要山君成不覺得就好。”
    “我替他覺得不妥，還是我們住一間。”
    規尺道：“不行，師傅囑咐除了師傅和師兄之外，不能和別人住在一處。”
    洛禪道：“為什麼不行？那你之前怎麼和十四住在一起？”
    “你怎麼知道！”
    洛禪道：“原來怎麼知道我不知道，不過你應該知道我現在怎麼知道了。”
    規尺知道自己失言，甩開洛禪要走。
    洛禪也不在意，右手手指輕輕摩挲幾下，繼續道：“難道十四是你師兄？”
    “不是！”規尺怒道，“你這人怎麼恁不講理，我不跟你講了。”
    砰地一聲門被重重關上。
    洛禪嘴角微勾，道：“到底還是嫩了點兒，出門在外，可不是那點兒對付師兄弟的小聰明就夠了的。”
    鬼嬰趴在他肩頭，歪頭戳戳他的頭發。
    “跟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娃娃鬥嘴，你這可真是‘大智慧’。”
    洛禪瞥鬼嬰一眼，道：“你終於說對了一句。”
    鬼嬰翻翻眼皮，好在他沒有白眼，翻不出來，道：“你這厚臉皮當屬三界第一。”
    洛禪道：“就算是在十界，那也是第一。”
    鬼嬰道：“那是那是，你當之無愧。”
    洛禪正色道：“你鬼氣吸得怎麼樣了？”
    鬼嬰道：“足以支撐三次完全形態。”
    洛禪道：“今晚用一次，去盯著他們兩個。發生什麼事情不用來找我，明天告訴我就成。”
    鬼嬰點點頭，道：“你要回去嗎？”
    洛禪道：“嗯，迷穀葉用完了，我再去弄些。”
    夜半。
    規尺翻個身，迷迷糊糊感覺身旁有人，睜眼看看果然有人。
    “什麼人！”
    “噓！是我。”
    “哦，師兄是你啊。”
    “嗯。”
    規尺閉上眼睛繼續睡，十四抱著胳膊坐在旁邊看了會兒，道：“別睡了，跟我出來。”
    天氣不是很好，烏雲遮住了月光，勉強能視物罷了。
    “我們兩個好久沒有過招了，來試試你的功夫長進沒有。”
    規尺揉揉眼睛，笑道：“好啊。”
    十四皺眉，道：“我是認真的！”
    規尺聳聳肩，道：“我也沒有不認真啊。”
    十四眼神複雜，緊握的拳鬆了又緊。
    規尺額前發絲驟然飛起，一隻小巧的羽毛正對著他的眉心。規尺瞳孔皺縮。
    那是，藍羽。
    藍羽飛回到十四手中，十四冷聲道：“開始。”
    鎮魂尺放大如盾牌一般，高一米五，寬一尺五，厚達十厘米。這樣厚重的“盾牌”在規尺手中靈巧輕盈。藍羽速度極快，肉眼看去，三根藍雨如同在規尺身邊結了一張大網。
    規尺手上力氣漸鬆，反觀十四卻是輕鬆自如，絲毫不見疲憊。規尺心一橫，盾牌重重放下，無形的波浪席卷四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碩大的鐵皮箱子俱是一抖，同時離地三分，頓了一秒之後才齊齊落下。
    三隻藍羽也是滯了一瞬，再看時，規尺收起鎮魂尺，手上多了一柄長劍。
    十四看到他手中之劍，手一翻，三隻藍羽收回手心。他也同樣換了一柄長劍。仔細看去，兩柄劍竟大致相似，隻有劍柄處刻紋有些微不同。
    “師傅說你劍術最長，師兄今天領教了。”
    長劍相接時，十四無法控製地想起師傅的囑托。
    “我要你答應我，如果小十五迦葉弟子的身份暴露，你便親手殺了他。”
    ps：修改，昨天發了一半，今天改一下一起發了，算是昨天的更新。今日更要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