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蒼溪霧陣（10）
    衛央在三個黑衣人之間進退穿梭，如入無人之地，他的身法永遠比黑衣人快了那麼一點，他的進攻總能讓他們措手不及，他的劍法簡單直接而又凶狠冷酷。
    慕容瑾從沒見過這樣強悍的劍法，嚴酷森冷，淩厲而暴烈，殺氣四溢，帶著地獄的氣息讓人心驚膽寒。
    十九招過去，黑衣人們幾次試圖逃跑，都被衛央攔住，他們都是心毒手辣的惡徒，這時候跑不掉又打不過，怒氣攻心，狂性大發，嗷嗷怪叫著，像發瘋的野獸撲向衛央，打算臨死也要把對手撕成碎片。
    衛央閃身躲到樹後，反手一劍，冰葉貫穿樹幹之後刺透了一個黑衣人的後心，整個劍身都沒入粗壯的樹幹，另兩個黑衣人抓住這個機會，四柄尖刀從正麵左右兩路刺向衛央的咽喉心口和小腹。衛央右手攥住劍柄往外略掣，旋身的同時弓步下壓，冰葉劍猛然橫著破出樹幹，帶著慣力橫掃右邊的黑衣人，把他連腰斬為兩截，隨即躍身踢中第三個黑衣人的前胸，緊跟著膝蓋頂住他的小腹，衛央用全身的重量將這個黑衣人撞到在地，冰葉劍紮穿對方心口的同時，這個人的腰骨也已經被壓碎。
    衛央站起身，劍上的冰淩迅速融化，彙成一條水線從劍尖墜下，這些水離開冰葉劍的時候還是幹淨的，可落到地上就變成了慘綠色的霧氣。
    “別碰他們，他們全身都被毒藥泡透了。”衛央收回冰葉劍說道，韓鑰牽馬過去，他翻身上馬，對還站在旁邊的慕容瑾說：“趕快離開這裏，那些樹活不過明天晚上。”
    慕容瑾沒說話，隻是轉身去牽自己的馬。
    侍衛們已經砍了兩棵大樹斜擔在土崖上，用繩子捆結實做成簡陋的梯子，土崖離地一丈多高，這些人都能徒手竄上去，但是馬跳不了那麼高，所以他們搭了個馬蹄能踩住的梯子。兩名侍衛拉著繩索爬上土崖，然後把繩索一頭綁到腰裏，另一頭甩下來，白樽一手拉著繩索，一手拽著馬韁繩，踩著樹幹爬上去，接著是韓鑰、衛央和慕容瑾，等人馬都上來之後，一個侍衛把梯子推了下去，大家上馬小心翼翼的離開這片林子。
    韓鑰和衛央自然走在前頭，慕容瑾和白樽在後麵不遠不近的跟著，一盞茶的功夫，他們鑽出樹林回到之前的山路上，衛央帶來的五個人正在路邊等候，見兩位將軍平安回來，急忙上前，他們也看到後麵還跟著十幾個人，但雪牙蒼狼的軍規嚴格，主將不說話，他們絕不會多嘴。
    衛央隻是側頭冷漠的瞥了慕容瑾一眼，一句話沒說，策馬揚鞭而去，韓鑰回身掃視燕國君臣，極為不滿的瞪了慕容瑾兩眼，“哼！”吩咐身邊的雪牙蒼狼，“今天的事回去一個字也別說，我們走！”說完，他調轉馬頭帶人離去。馬蹄聲很快消失在夜風中。
    霧氣飄蕩的夜風裏，慕容瑾默默地看著衛央走遠，他從衛央跟黑衣人動手時起，一直到現在，沒有跟衛央說過一句話。
    因為他說不出來。看著衛央被渾身是毒的敵人圍攻，而原本應該在那裏的人是他。
    這些刺客都是來殺他的，自己本來已經死了，如果不是遇上這個叫做衛央的人。
    還能說什麼呢？又能說些什麼！
    說謝謝？說萬分感謝、感謝萬分，感激的恩同再造？可又有什麼用！那都不是衛央想要的。說一千次多謝救命之恩，還不如自己下令從陳國撤兵，或者幹脆拔劍自刎，以謝救命之恩！那樣衛央或許還會高興一點！
    可這兩樣，他哪一個也做不到！
    如果他再說些感激救命之恩之類的話，隻會讓自己顯得尷尬，讓衛央更加不痛快，因為衛央不是想救他，讓他感謝他；衛央隻是不想讓他死在區區宵小之輩的暗算上，他想要的，是能在戰場上殺敗不可一世的燕國皇帝。
    換了自己，說不定也會這麼做。一定要讓那個聞名天下的勁敵敗在自己手下，而不是狼狽枉死在某個鼠輩齷齪的算計裏。
    衛央救他，是為了更痛快的殺他。
    可他還是感激他，不是感謝他救了他的命，而是感謝他沒有讓他死在紅蠍子和黑衣人的毒手裏。
    這一點甚至比救命之恩本身更令他心生敬意。
    所以他對著衛央說不出任何的言辭，隻能沉默無語的看著那個人冷然離去，無法說出任何話。
    此情此景，此時此刻，說什麼都是多餘，佛說，不可說，一說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