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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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伊萬用大帝巡視般的氣勢走進來,全飯堂數十桌的人安靜了,輕鬆的氣氛不複見,所有視線焦點集中在顧惜他們身上。
安道爾倒是很熱情的坐在顧惜旁邊,對他這位新來的客人感到十份好奇。伊萬見狀什麼話也沒有說,在安道爾旁邊坐下,自顧喝著杯裏的飲料,壓根兒當對麵的巫傑和康德拉不存在。
說到操曹操曹就到!裝鴕鳥失敗,他連自己是如何將食物咽下都沒印象了,其實他並非怕伊萬會使用暴力手段,而是這種不發一言好比冷暴力的態度才令顧惜覺得自己真的做了不可原諒的事,明明錯不在他,但居然產生坐立難安的內疚,良心有如長了尖銳的角,不斷磨得他生痛。
也許是見到顧惜的呆滯,安道爾又喊了一句,“美人哥哥。。。”
美人哥哥?!巫傑與顧惜同時挑眉,接著巫傑很沒儀態的笑翻在康德拉懷裏,後者皺眉,把他拉回椅子坐好。與此同時,在附近桌子的人們也聽到這一喊,也嗤嗤的笑著。
噢!達爾文啊!!!黑爾斯啊―――到底是誰教這小孩亂七八糟的東西?!!
“哈哈哈哈。。。哎。。。笑死我了。。。顧美人啊。。。哈哈哈。。。”巫傑首當其衝的大笑著。
“去死吧庸醫。。。”顧惜拿叉子的手用力一插,竟然嵌了進桌子。
“顧美人好凶狠呀!小心別嚇著小孩子。。。”巫傑邊擦著眼角笑出的淚邊說道。
顧惜收起吃人的表情,“咳咳。。。叫我顧惜就可以了,記住美人不是用來形容男人的。”
安道爾眨眨眼,露出天真的神情,“可是巫叔叔教我,不論男的女的,隻要長得漂亮就可以喊他們美人!”
巫傑怪叫一聲,“安道爾你偏心~為何叫他哥哥而叫我叔叔?”
顧惜頭痛著,“看你這庸醫幹的好事!除了誤人子弟以外你還懂什麼?”
巫傑還在笑,“美人哪~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長得很好看?”
他不吭聲。在他還在學院念書時已經有不少男女這樣稱讚過他,甚至有少數同性對他產生感覺,可是他一律婉拒;他確實打從心底裏討厭自己白晰的皮膚、以及缺乏男性剛陽味道的清秀臉孔,可是經過幾年的戶外考研活動,這個情況也沒得到多大改善。
“傑,夠了。。。”康德拉忍不住製止巫傑繼續問下去的打算。
巫傑呶呶嘴,終於肯放顧惜一馬。
顧惜睨著眼巫傑,扳回一城,“安道爾。。。這巫叔叔是壞人,以後少接近他。”
“以後我可以跟著你嗎?”沒想到少年會語出驚人。
“額。。。可以。。。”自來熟的小孩!!!
“嗬嗬嗬安道爾真乖。。。”巫傑撫摸安道爾的頭發,少年則回他燦爛笑容。
顧惜望了安道爾一眼,安道爾的心智明顯跟他十三歲的年齡不符,接著又偷瞄了伊萬,有些事情算是心知肚明,再怎麼也生不起氣來。
在一天之內受了這麼多刺激,顧惜的情緒已經掀不起更大波動了,但他發誓親眼看見伊萬的嘴角曾掀起微不可見的弧度,巫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邊咀嚼邊笑,康德拉則小聲叮囑他小心別嗆到。
不過意外的是,安道爾不討厭他,這麼一來,就真可以如諾亞所言,拉攏伊萬。。。?他搖搖頭,告訴自己不要去想無謂的事情。
安道爾已經解決了份量不少的晚餐,現在又跑去加菜了,伊萬隻是看了他一眼,叫他別吃太多。顧惜的晚餐還有一半呢,替安道爾驚人的食量感到咋舌。
“正在發育時期呢,吃多一點也是好的。”
一聽到巫傑這般說,顧惜快要被小孩的心智年齡騙倒,差點就忘了安道爾已經十三歲的事實,若果他一直下去,不知道再過幾年,完全長大成人時,又會變成何等模樣?要知道時間是殘酷的,曾經的可愛在經過時間的洗刷以後亦會變成眾人議論的對象。。。
巫傑用天。朝語問,“是不是在擔心他?”
顧惜回望他一眼,示意他說對。“他從何時變成這樣的?我不認為那是天生的。”
巫傑聳肩,“不知道,領袖帶他回來時已經是這樣,而且對於他父親的死也完全沒有記憶,也許是火星一役遺留的影響吧?不過另外一個角度而言,忘記對他來說反而是福。”
這點顧惜也認同。
“雖然安道爾的心智年齡隻有六歲,可是別小看他,這小孩的算術能力很高,將來會是頂級聰明的數學天才;可惜依我們現時的處境無法送他到首都的學校,否則幾年之後便有一位數學界新星誕生了~不過呢,這事先別讓少將知道,現在安道爾這個模樣也好讓少將脫不開身。”
“又是什麼打算?”
“安道爾是自己人,我當然不會加害他了。領袖的打算我也略知一二,於他而言,無論是少將,抑或你,都是缺一不可的人才,最理想的局麵是你們由衷合作,而非敵對。而這一切,是需要時間去經營的。”
“你以為我很想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嗎?”
“偶爾增添些生活小情趣也很應該。。。”
顧惜惡狠狠的說著,“就知道從你口中不會有好的說話講出來。”
“我隻是想告訴你,有安道爾在,你大可放心,至少在未來一個月內你還可以每天享受到艾琳娜愛的訓練~”
也罷,對著悶騷2號也總比麵對魔鬼好,畢竟他無力招架那魔鬼的第二次卸臼。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你們想好對策了沒有?別到時候抱著炸成廢墟的基地痛哭。。。”顧惜揶揄著。
“小顧惜你不要忘記你現在也是我們一分子啊,計劃是有順序執行性的,待這個月過去了,我們才可以執行下一個。”
“然後最終目的是將少將收歸你們所用,我這樣說沒錯吧。”
“哈!果然聰明!雖然是頭難馴的猛獸,但也值得一試呢。。。”說到這裏,巫傑流露出高深的笑容。
“你知道這麼多,想必你是卡布拉爾先生的智囊團。”
巫傑攤開雙手,“讓你套到話了~反正讓你知道也沒什麼,今天領袖跟你說的一番話我可有份出謀獻策的,這裏是重視個人能力的地方,不論你身份職位,隻要你有這裏。。。”他指了指太陽穴,“你就可以在這兒發號司令。”
顧惜快速分析一遍,道,“拋出誘人的條件,讓我多一重權力的枷鎖,虧你想得出來。”
“不不,我還不如老爺子呢,他才是老謀深算,你看他這一步棋下得多妙,現在倒是可以左手擁『美人』,右手抱『俊郎』了~”
“噗―――”正在喝茶的顧惜冷不防被嗆到了。
不光是伊萬和康德拉,就連不相幹的人也看過來,似乎不解為何兩個用天。朝語交談的人會突然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顧惜當然知道所謂的「美人」和「俊郎」指的是誰,他的表情扭曲著,若果這裏有顆手榴彈,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塞到巫傑嘴裏!!!
接著,巫傑交叉雙臂,問道,“少將,請問你打算沈默到何時?憑你的本事,你絕對有能力在眾人的眼皮底下將顧惜和安道爾帶回聯邦,既然你早已預料到我們會留住顧惜,那麼我也能理解為你在這裏別有所求,大家隻是各取所需,有些事情,就不必多說了。你有什麼話要說?”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不知道經過了十秒,還是一分鍾,仍不見伊萬有回應的打算。
瞬然,男人的冷銳的視線掃向顧惜,臉上毫無表情,聲音卻如刀刃劃過肌膚般令人顫栗,“好自為之,不要讓我有機會帶你走。”隻丟下一句話,便大步離開飯堂。
顧惜像是見了鬼似的盯著伊萬離開的背影。所以。。。他能翻譯做伊萬願意放他一馬的意思。。。?
巫傑也收起剛才叫板的架勢,嘖嘖稱奇,“這少將的前途真的無可限量,居然會這種欲擒故縱的技倆。。。小顧惜,對他你心軟了,你可別讓他逮著機會。”
顧惜忘記要搭理巫傑了,安道爾回來不見伊萬,小臉頓時垮了,還在餐桌上的各人維持著不同的表情,在極度詭異的氣氛之下平靜地完成這沈默的一頓飯。
回到房間後不見諾亞,大概是跟卡布拉爾敘舊了,顧惜沒多想,簡單的再洗一次澡,隻穿著浴袍便上床睡覺。
※※※
顧惜做了一個夢。
他站在昏暗骯髒的房間裏,窗戶蒙上厚厚的、發黑的灰塵,空氣死一般的凝滯著;夢中他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出現,參與其中同時自我意識卻又像是遠遠看著這一切發生,像個冷靜的旁觀者;他低頭看見自己垂在身側的雙手,蒼白得發灰,再往上看,脖子係著宣告死亡的鐵牌,鐵牌沒有刻上名字,隻有一個很奇怪、像眼睛的圖案。
自己已經死了。
隱沒在房間暗處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看不清臉孔的男人,顧惜想靠前,卻發現雙腳好像被鑲嵌在地板上根本無法移動半吋,他很害怕這個男人,下意識的想逃走。
有些什麼在地板之下緩慢蠕動著。。。發出嘶。。。嘶。。。的聲響,仿佛赤。裸的皮膚滑過地板時發出的聲音。
『日記。。。要把日記找回來。。。』腦海中有這麼一把聲音在催促著。
手裏突然多了一本殘舊的記事本,顧惜翻開,紙張已經有些破損和發黃,第一頁什麼都沒有寫,就隻畫了一個很複雜的圖騰,中間有一隻眼,似是宗教儀式的圖案;他接著翻下去,發現日記的文字全是用他不懂的文字寫成,隻是感覺得這日記對他這個身軀的主人而言很重要,裏麵埋藏著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個樣貌無比醜陋、四肢扭曲的人走了進來,低聲下氣的說,「主人,小人已經將他帶來。」
那仆人將一個中年學者領進來,學者連忙低頭不敢直視沙發上的男人,神情是遮掩不住的驚慌。顧惜覺得他們的打扮都很奇怪,根本不像現代的服裝,反倒像二、三百年前的打扮。
男人問,「日記在你手中?」
「是。。。是。。。尊敬的大人,這本日記是我花了十五年找回來的。。。」
「主人。。。依小人判斷,是真的日記。」
轉瞬間,日記已經從顧惜手裏消失,出現在仆人的手中。沙發上的男人伸出手接過,顧惜看見,手的皮膚竟然像石頭一樣凹凸不平,泛著暗紅的色澤。
「是真的,你沒有騙我。」
「當然不敢。。。那敢問大人。。。」
「鬼豹。」
「是,小人知道應該如何處置他了。」
學者顫抖著身軀求饒,「啊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已經將日記帶給您了。。。我發誓。。。裏麵的內容我完全看不懂。。。」
那名為鬼豹的仆人舉起左手,那五根像腐肉的手指突然暴長,鬼豹傾側著頭,扯出一個猙獰扭曲的笑容,露出發黑的牙齒,逐漸向學者靠近。
那學者想奪門而出,可是那地板下的東西卻突起來,擋住門口不讓他逃走。
「不要。。。不要。。。求。。。求您。。。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學者驚恐的臉流滿淚水。
不。。。不要。。。放開他。。。顧惜心裏大喊著。
鬼豹的五指對準學者的胸口,往心髒一刺。
「啊呀呀呀――」男人發出鑽心刺骨的慘叫聲,頹然倒在地上。
一切盡歸死寂,隻剩下鬼豹舔爪子上的鮮血時偶爾發出的細微聲響。
一直背對著顧惜,隱身在暗處的男人不知說了一句什麼,接下來隻剩下窸窸窣窣的低語交談,語言也轉成一種奇怪音調、但又略覺熟諳的語言。
「慢著,這裏有人。」
仆人警覺的四處張望,「小人馬上查看。。。」
鬼豹向顧惜的方向接近,顧惜屏聲斂息,連呼吸也憋住了,鬼豹混濁的眼球正盯著顧惜,甚至於有一刻他能感受到鬼豹拂在他臉上的腐臭氣息。
鬼豹伸手一抓,挑住顧惜的手,將他拖到男人身前,「哈!主人。。。原來是這隻骯髒的耗子在偷聽。。。」
「窺伺秘密者必死。。。」
「不要!!!」顧惜大叫。
顧惜倒抽一口寒氣,驚醒了,“啊――!!!”
他從床上坐起來,不斷喘著氣,渾身像是剛從水中撈上來似的濕透,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冷汗仍不停從額頭流下來。
這夢也未免太真實了。。。仿佛鬼豹的利爪還在一樣,顧惜感到一陣驚惶,心髒強烈地跳動著,這才使顧惜意識到自己還活著,並不是那個死人。
這到底隻是情境真實的夢,抑或是一段記憶?若果是記憶,那會是屬於誰的?為何會跑到他的夢境裏去?夢最神奇之處是它有一種可以迷惑人心的魔力,使置身於夢境之中的自己開始質疑夢的真實性、甚至是自我懷疑。很多人就是因為夢境與現實的界限變得模糊,而迷失了自己。
顧惜平複心情,夢裏的死人軀體與沙發上的男人不停暗示那本日記的重要,為何。。。他會渴望得到它?
“Bellum,hostes,Deus,tempus,ocǔlus。。。”閉上眼,反複念上好幾遍,讓記憶深深刻進腦中。
夢中最後那段對話顧惜隻捕捉到這五個單詞,戰爭、敵人、神、時間還有。。。一直反複出現的ocǔlus,眼。
「眼」指的是什麼?難道是日記首頁的圖騰?
“醒了?”不屬於人工智能的低沈嗓音在顧惜耳邊響起。
“啊呀呀呀呀呀―――!!!”
夜深人靜裏傳來一聲慘叫,許多人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片刻,不覺再有動靜,又帶著不解的疑問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