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 四、雞冠蛇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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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靜靜地躺在西北大地的沼澤裏,聽著風從茂密的叢林間吹過,很少有活著的東西。很久才會有一場大暴雨,讓整片沼澤都蓄滿水。我是由隕玉、麒麟角與和田墨玉製造而成的,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的金屬,因此也不會生鏽,更不會腐爛。
此時我的感覺與當初隨著上一任張起靈被葬入張家古樓不同。那個時候,我被黑暗包圍了,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似乎所有的知覺都沒有了,也就感覺不到什麼。可這次,我能看見日月星辰的流轉,隻是我自己卻被遺棄了。
這種情況,我叫它亙古,人類大概稱之為孤獨。
因為過度的寂靜,我每日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回憶曾經。幸好,我有好多好多的故事。
那天,有一條雞冠蛇遊過我身邊,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質地與周圍的淤泥和斷枝落葉不同,它停了下來。我很激動,因為終於見到活著的東西了。
都說蛇是能夠通靈的東西,於是我試著與它說話。
我對它說:“你要去哪裏?”
它好像愣住了,然後回答我說:“那邊有三個人從聖殿裏逃出來,我們要去截住他們。”
三個人?
浮現在我腦子裏的是我的主人和吳邪、王胖子。因為那個王胖子總是喜歡對別人炫耀說,我們鐵三角那可是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其實他根本沒有那麼大的能耐,隻不過張起靈縱容著這兩個把他當作“鐵哥們兒”、“過命兄弟”的後輩,還讓他們叫他“小哥”,讓他們得以在別人麵前顯擺一下罷了。
不過,真的是他們逃出來了麼?那麼是不是說明,他們實現了出發時候的目標?這個地方危機四伏,能夠留下性命回去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知道他們這次來西王母國是有目的的,他們在找一些“真相”,雖然以我閱盡滄桑的通透智慧來看,這些過去的真相根本沒有什麼可執著的,顯然是抓住未來更重要。不過,大概張起靈找不到過去,就會一直覺得心裏有個坎過不去,那個年輕的吳邪更是一頭紮進這些謎團裏出不來,王胖子為了兄弟兩肋插刀,端著一腔衝動的熱血義氣也就來了。
於是我問那條雞冠蛇:“是三個男人麼?一個很胖,一個挺白淨文弱的,還有一個……”
我還沒說完,那條蛇已經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大概,這些蛇們也有自己的任務要完成,我不怪它,可是卻有些擔憂和心焦。
兩三天後,很多的雞冠蛇從這裏經過,帶來了那三個人的具體樣貌描述和他們最後逃出生天的消息。我鬆了口氣,同時又有些不高興,主人既然還活著,為什麼沒有回來找我?
“哎……你自己要問我,怎麼又不認真聽我說啊?”這條雞冠蛇還很年輕,有點沉不住氣,說話嘰嘰喳喳的,“話說,有個穿連帽衫的男人,瘦瘦高高的,好像受了很重的傷,雖然沒發現很嚴重的傷口,但看起來人有些迷糊,是那個胖子和一個好像叫‘天真’的男人一左一右扶著他出去的。”
失魂症!能夠讓我的主人如此虛弱的,隻有這一種可能。
張家族長的這種情況我太了解了。
有很多任張起靈,就死於失魂症。不是因為這種病致命,而是因為犯病的時候,他們正好處在很危險的地方,比如鬥中,或者是被身邊懷有異心的人鑽了空子。
如此說來,這一任的張起靈還真是幸運。處在如此絕境裏,在失魂症發作的時候還能夠活下來。看來,吳邪和王胖子也不是那麼弱。
後來,我和一些雞冠蛇們逐漸熟悉起來,偶爾他們還會在月黑風高無聊的夜晚組團來我這裏聽我講故事。不過他們一直生活在這個偏僻的地方,沒見過外麵的世界,很多東西都沒見過,需要我非常仔細地解釋。不過憑著我的豐富閱曆,想要取得它們的崇拜,簡直是易如反掌。
唯一能進行討論的,就是我的主人和他那兩個朋友了。
在我講故事講到不耐煩的時候,時間已經匆匆過去了數年。這些日子裏,每當想起張起靈,我的心都會更沉重一分。因為,他應當離開的時間節點已經到來。不知道吳邪是不是還像從前那樣喜歡跟著他,不知道他們倆最終有沒有對彼此表白心跡。
我不再那麼愛講故事了,不過那些雞冠蛇們還算知恩圖報,知道我很悶,也會時常來跟我說說話,帶來一些沒什麼用的消息,比如哪個聖殿裏的雕像塌下來一塊,有一個菜鳥探險團隊死在了外麵,雖然我很少搭理他們。
直到有一天,他們告訴我,當年那個叫“天真”的人又回來了。
大約是因為當年它們隻聽見王胖子這樣叫他,所以連他的本名都不清楚。
“他是一個人回來的麼?他來幹什麼?”我問道。
難得有一個話題能夠引起我的興趣,雞冠蛇們爭相回答:“不是!他帶著一群人一起來的!”“是啊!不過我仔細看了,其中沒有當年那另外兩個人!”“他是來找你的!”“要我們通知他麼?”
我迅速理清了思路:吳邪帶著一群人來這裏找我,可是張起靈和王胖子都不在。
張起靈也許是進了青銅門了,可是王胖子呢?難道是這些年在外麵發生了什麼意外?
可是要怎麼通知他呢?難道把他弄暈了抬到這裏來?
“他已經成為了蛇語者!”不知道是那條蛇這樣說。
我悚然一驚。
吳邪竟然能夠讀取費洛蒙,這就意味著,他毀去了嗅覺,並且要承受很大的痛苦。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不論是出於什麼原因,我都能夠確定,這樣的事情,不是當年那個被胖子叫做“天真”的人能夠做出來的。
何況,張起靈不在,他找我幹什麼?他能不能單手提起我都是個問題。
不,這一任張起靈之後,在這個世上,我不可能再在別人手中發揮出那樣的威力了。我落到誰手裏,都沒有意義。
“別告訴他。”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