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4章 竹籃打水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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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事施昱並沒有和在S市的父母提起過,即便是在他得知自己可能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之後。
    經過了廣州一行,施昱似乎也變得不一樣了,他可以承擔的更多,不管是家人苦心經營20年的秘密,還是他應該背負的責任。
    總之一句話,施昱長大了。
    所以,當他決定要做腎移植手術的時候,他讓白皚和克雷斯幫他向家裏麵保密。其實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救一個20年不曾見麵的父親,如果說感情,那個男人充其量不過是個有血緣關係的過路人。他也不理解為什麼白皚和他一樣,卻會如此的撲心撲命。但是看在兄弟的份上,他還是選擇了幫助,不是為了那個人,而是為了白皚。
    手術的幾個小時,對白皚來講是坐立難安,裏麵的兩個都是他的親人,他卻隻能坐在外麵的涼板凳上看著手術室的指示燈,雙手合十著跟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祈禱,這樣的感覺其實很無助。
    克雷斯就坐在他旁邊,安靜的陪著他。
    手術室的燈暗了,醫生從裏麵走出來,手術很成功。
    好在結果是好的,接下來的事就要靠夏爸爸自己了,腎移植的存活率之所以低,因為患者存活的幾率,不在於手術本身成功與否,而是要看手術後患者的排斥反應,頭兩個月是關鍵。
    而術後的每一天白皚都寸步不離的守在夏爸爸的身邊,這一刻夏爸爸的康複成了他最大的精神支柱,他已經失去了媽媽,不想再承受那種親人離世的痛苦了。
    隨著夏爸爸的病情一天一天的穩定,白皚漸漸地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除了剛手術完的第三天出現過一次急性排斥反應,到目前為止的2個星期都很正常。
    於是,白皚也開始和克雷斯著手做夏媽媽的身後事了,夏媽媽的遺體一直被安放在火葬場的,在這裏最多可以放置一個月,算一算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白皚和克雷斯商量過後,還是覺得夏爸爸應該有知情權,至少應該讓他看夏媽媽最後一麵。
    於是懷揣著一顆忐忑的心,白皚小心翼翼的將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夏爸爸,夏爸爸原本因為重遇白歆,又因知道了白皚和施昱的存在而欣喜的心情,瞬間被打破了。
    其實這大半個月以來,他早就意識到了老伴可能已經沒了的事,但當事實就這樣赤裸裸地擺在他的眼前之時,他又不知所措了。
    夏爸爸的身體狀況沒有辦法參加夏媽媽的喪禮,白皚請了臨時看護照看夏爸爸,自己和克雷斯守在了夏媽媽的棺木前,看著火葬場闔上棺木,又再看著他們將她推進了高溫爐。
    鐵板被再次拉出來的時候,人不見了,棺木不見了,隻剩下一堆白骨。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抱著夏媽媽的骨灰盅,白皚的肩膀一直在顫抖,他已經可以麵無表情的流淚了,仿若是不走心的落淚瓷器,實際上他的心上早已千瘡百孔,無論是多少眼淚都無法將其填滿。
    這傷隨著夏媽媽的離去,便永遠地存在在了他的心上,不會有痊愈的一天,他也不希望有痊愈的一日。
    白皚很殘忍地逼迫自己每天回憶一遍夏媽媽最後的容顏,不管是在太平間裏她尚有血色,頭上包紮著紗布的樣子,還是在追悼廳裏,合上棺木的以前,她穿著壽衣化好妝的樣子。
    他並不害怕這些畫麵,但他卻害怕自己忘記。
    把母親的樣子記在自己的心裏成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擦幹眼淚,白皚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振作起來,他不能將這樣的哀痛傳遞給父親。
    他現在最大的難題還不止如此,ICU病房的巨額費用白皚還沒有著落,白皚知道克雷斯的錢都是他父親每個月定期回到他賬戶上的,10幾年如1日從來沒變過,克雷斯攢了一部分錢,就在他考慮著要不要跟克雷斯開口的時候,施昱來了醫院。
    醫院草坪旁的木椅上。
    施昱拿了一張卡給白皚,他說他已經把自己知道不是父母親生的事,告訴了施爸爸和施媽媽,並且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無論如何他始終都會是他們的兒子,是施嫣的哥哥。
    他說這張卡是施母給他的,讓他盡一點做兒子的孝道。
    卡上有5萬塊錢,白皚補了拖欠的款項,又再預存了1萬,就隻剩下2萬不到了。
    他想著再過兩天,就可以跟醫生說說,幫夏爸爸轉到普通病房裏,那樣環境雖然是差了很多,可費用也會少一些。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3天後,他想要跟醫生說轉病房的那一天,夏爸爸的腎突然出現了急性的排斥,醫生沒辦法解釋這樣的突發狀況,他隻能說前兩個月發生一切現象都是合理的,他還說也許是夏爸爸因為夏媽媽的事,有些抑鬱在心久久無法釋懷,才會出現排斥的現象。
    那一刻,白皚有一種絕望的感覺,又是那間手術室的門外的那個座位,他的心已經麻木了,有一種心力交瘁的感覺,頓時將他狠狠地吞噬。
    他真的太累了。
    手術室的門口,白皚靠著克雷斯默默地淌眼淚,哭得累了就睡著了。
    醫生出來的時候麵色如常,從他的口中卻再度傳來了噩耗。
    夏爸爸沒了。
    在做完腎移植手術的第26天,1次急性的劇烈排斥,快速的將他帶走了。
    白皚苦苦熬過的26個日子,卻敵不過這短暫的2個小時,他想那個世界是不是真的那樣的美好,讓他的母親和父親都急不可耐地要離他而去。
    醫生安慰他,夏爸爸走得很快,沒有太多的痛苦。白皚卻笑了,逝者的苦與痛,在生命最終的掙紮與期盼,又有誰會知道呢?
    他並不想讓自己好過,白皚不停地責怪自己,也許那時候在手術室的外麵,他沒有睡著,也許他做了更多的祈禱,他的父親就不會死。
    第二次進入太平間,白皚已經從容了太多太多了,他默默地跪在地上幫父親脫下病服,換上壽衣。
    親了親父親的臉頰,看著他們把黃袋子的拉鏈拉上,推他進入了四四方方狹小黑暗的冷藏格。
    慢慢地走出醫院的大門,白皚忍不住回首相望,這26天他一步都未曾離開過的地方,現在已經沒有了再呆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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