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娘說完，轉身走向床邊，一揮手拾起掉落在地的七竅扇，轉身走出了房間！
    直到十七娘走遠，無塵卻是動也不曾動一下，半晌，無奈回首看向那漫無邊際的天空，輕聲呢喃：“已經恨到這個地步了嗎？”隨後也抬步離開！
    剛剛受了一掌的無塵，，雖然十七娘有輸內力給他，可是徒步行走依然還是有些艱難，抬手捂著心口的絞痛，臉色也越發的蒼白，走到寒霄殿，推門卻看到一襲黑衣男子坐在桌前，低頭把玩著手裏的茶杯。
    “大哥”看到桌前的人，無塵下意識的鬆開捂著心口的手，輕聲喚道，無涯聽到開門聲，頭也不抬，冰冷的聲音說道：“你去那了？”
    聽到無涯的問話，無塵知道自己肯定是瞞不下去了，想起哥哥早前的警告，故作鎮靜的給自己倒茶水，緩緩開口道：“去了寒宮，遇見了妖後，聊了兩句”
    不料茶水還未倒滿，無涯抬手打掉無塵手中的茶杯，“碰”的一聲，手中的茶杯應聲落地摔成碎片，無塵看著空空的手心，心口傳來一陣絞痛，卻聽見無涯冰冷到極致的聲音漠然道：“誰允你去找她的？”
    聽到這冰冷淡漠的口氣，無塵知道自己的大哥是真的生氣了，剛準備開口，此時胸口的絞痛愈加強烈，無塵再也忍不住伸手捂住心口，緊皺起眉頭，強忍著痛楚，無涯雖因弟弟私自去見十七娘而生氣，但看到無塵痛苦的模樣。
    終是不忍，抬手運氣，一股黑色氣流充斥著全身，隨著空氣在周身旋轉著，無涯伸出右手指尖輕點住無塵的眉心，一道道黑色氣流自無塵額頭傾注而下，不消片刻，心口的絞痛漸漸平息，然後消失。
    無涯收回掌，看著已近乎恢複神態的無塵，剛剛憤怒的戾氣已變的輕柔不少，神情一暖，卻依舊緊皺著眉頭：“你們動手了？”
    無塵也不辯解，隻得無聲的點頭應是，無涯重新坐凳子上，輕歎一口氣：“無塵，我與十七娘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我不管你去找她做什麼，也不管你們說了什麼，你隻要知道，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欠她的自由我來還”
    無塵聽到這話，猛地抬頭：“大哥明知十七娘回來的目的不善，她恨你，若她要報仇，你是不是打算把自己的命還給她？你們之間的恨是因我而起，你們之間的情也是因為我才走到這一步，我隻想為你們做些事情，我也想要彌補”
    無涯看著自己的弟弟，這個世上他唯一的親人，曾經幾乎失去，讓他不惜以三百條人命來換取，失而複得，又怎能在讓他涉險，
    而虞十七娘，他的月憐，那個善良溫柔的女子，他們之間橫著三百條人命，即使在深的感情也終將化為烏有，她恨他怨他，他亦無怨接受，雖不知十七娘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現如今已變得嗜血好殺，那幾乎沒有體溫的身軀及那一身濃鬱的香氣，充滿魅惑的雙眼和那一股濃的化不開的妖氣，他都隱約能猜到一些，她所受的痛苦怕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也許就算自己拿命去換，也未必能及的上他傷她的一半之痛。
    “你不用彌補什麼，虧欠她的人是我，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保護自己，好好活著，我能為你做的事情已經不多了，隻剩下十七娘的債了”無涯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及無奈，
    無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那個一生豪放不羈的大哥此時怎會透著如此深的無奈之意，他明白大哥內心的掙紮，可就是因為明白，他才更加想要為大哥做些什麼，大哥為他承受的痛苦，他隻能默默的看著，大哥為他背負了一生的命債，情債，卻還要他好好活著，可自己卻又怎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一切，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好好的活著。
    無塵的心頭一陣酸楚：“大哥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從小你就教我做人要有責任心，而你所欠的債皆是因我而起，你欠十七娘的，我也欠十七娘的，從小你就將我保護在你的羽翼之下，為我鋪好每一條路，在我生命枯盡之時，你不惜以三百條人命來換取我的永生，獨自一人背下一切因果報應，可大哥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可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是否接受這樣的人生安排？你總說我是你唯一的親人，可大哥又何嚐不是我唯一的親人，所有的苦你都一個人默默的挨著，受著，大哥是否想過，若是大哥出了什麼意外，那麼無塵的存在到底還有什麼意義？無塵又該怎麼辦？”
    不知不覺，無塵的臉上早已淚跡斑斑，腦子裏不斷的重複著小時候跟哥哥一起玩泥人的場景，哪個象征著兄弟連心的玩偶，眼前的人神情無異，內心卻又早已疲憊不堪，而這所有的一切，皆是因自己而起！
    “你怎麼會知道當年的事情？是十七娘告訴你的？”無涯的心狠狠一揪，他瞞了他一千年，雖也知曉紙包不住火，可卻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那麼快。
    “你與十七娘的過往我總歸是知道一些的，一千年前的虞月憐是溫柔善良的女子，而如今的十七娘卻心性殘忍嗜殺，如果僅僅是因為我，十七娘應不會如此怨恨，無論我是怎樣知道的，那三百條人命的事情，大哥當真以為能瞞得了我一輩子麼？”
    看著眼前的弟弟，無涯心裏悶悶的難受，卻是一句話都講不出來，一千年前的事情，無論他是不願還是不想，終究還是做了，為了救自己的親人，是他親手將他心愛的女人推向地獄，犧牲無辜的三百條生命，那一刻，他的心是冷的，冷的連自己也無法相信自己還活著。
    淒涼的慘叫聲讓他夜不能寐，那血紅的一片是他一輩子的痛，可是他卻從未後悔過，如若在來一次，他依舊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隱瞞這件事情也是為你好，三百條生命，那些都是十七娘的親人，可我沒的選擇，為了救活你，我隻能選擇犧牲別人！即使她是我的愛人，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與你的生命相提並論！無塵，你知道嗎，我雖有愧疚，可一千年來我從未後悔過自己的選擇！”
    無涯從未說出口的心聲，此刻在自己的弟弟麵前袒露，依舊有一絲忐忑不安，盡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可自己唯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自己虧欠了他最愛的人，且是償還不了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