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竹央閣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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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是夜,雲慟沐浴齋戒,入家祠祭拜先祖。
    因臨行倉促,風急雪大,趕路十分不便,日夜兼程緊趕慢趕總算是在亡父忌日前趕回皇都,祭拜家祠本欲齋戒三日,但事急從權,也無人計較此等瑣事。
    換了一身白色長衣,雲慟長跪家祠正堂,恭恭敬敬磕頭上香,祭拜先祖。
    他身為雲氏子孫,十六年來卻是首次拜祭祖宗先輩,滿心愧疚。
    祭拜結束時,雲慟依然長跪堂前。
    “主子……”
    “德叔,你們都下去吧。”
    雲德擔憂,“主子,這天寒地凍,夜又涼,您又趕了一整天的路,歇息吧。”
    “無事,德叔你早點歇息吧。”
    雲德跟隨雲慟多年,知道他的性子說一不二,他決定的事,也不會輕易更改,更清楚十六年來首次踏進家門的感觸。
    讓人在堂中放置多個火盆炭爐,又留了伺候的人候在門外,雲德依然不放心,就在祠堂外的守衛祠堂的門房裏窩著小息。
    他隨著主子一路趕路,因雪天路滑,進程頗慢,一路上都沒有好好歇息,心裏惦念著小主子,本欲打個盹就起來,結果一倒下去,迷迷糊糊一睜眼,外麵天色已經大亮,雲德猛的從小榻上躍起,邊整理衣衫邊往外疾走。
    剛一出門,迎頭邊撞上剛剛步入廊門的雲九。
    “起來了?”
    “什麼時辰了?!主子呢?!”雲德一邊看天一邊急問。
    “辰時初刻,主子還在祠堂。”
    “什麼?!”雲德詫異,“主子在祠堂跪了一夜?!”
    雲九有些無奈,“四更的時候,我去勸過,世子直接打發我出去了,五更的時候,我讓人送了熱湯進去,結果世子一口都沒有動。”
    “你怎麼不叫醒我啊!”雲德急吼。
    “我……”
    “主子從西北出來,一路急趕,在進京之前,已經兩夜未眠,這樣跪一宿,身子怎麼受得住?!”雲德邊說邊疾步往祠堂正堂而去,雲九聽聞雲德之言,也是吃驚,急忙叫住身旁小廝,“快!趕緊吩咐膳房備參湯去!”
    吩咐完之後,雲九也急急朝正堂奔去。
    雲德推開門,果然看見小主子還長跪於堂前,身形筆直。
    “主子!”
    雲德搶步上前,單膝跪在雲慟身側,“主子,您跪了一宿,歇歇吧。”
    雲慟緩緩磕了一個頭,“什麼時辰了德叔?”
    “已經辰時初刻了,您小歇一會兒。”看他磕完頭,雲德直接就伸手強硬的將他扶了起來。
    身形略單薄的少年埔一站起,身子微一趔趄,雲德趕緊扶穩,看少年的臉色,雲德忍不住念叨,“您這身子也不是鐵打的,怎麼就不知道自個兒疼惜疼惜?趕了這麼久的路,還這般熬一宿,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由不得這般折騰啊。”
    “無事。”雲慟擺擺手,並不在意。
    “這還無事?”雲德微一瞪眼,“今兒是老王爺忌日,您跪了一宿家祠,今兒可不許在靈前長跪。”
    雲慟隻是笑笑,並未言語。
    雲德讓人取了厚實的披風給小主子披上,扶著他出了家祠正堂,“時辰還早,老奴先送您先回院子裏歇息,祭拜的事宜老奴是督促準備就是。”
    “德叔……”
    “您就算不為自己的身子,也為雲家想想吧,主子,您要是有半點差池,老奴還有什麼顏麵去見老王爺和王妃?”
    如果小主子有任何差池,那這雲家……
    雲德不敢深思,當年老王爺親自將守護雲家的責任交給他,王妃他沒護住,現在如果連小主子也護不住,他還有何顏麵存活於世?
    雲慟拍拍雲德的手背,“德叔,我心中有數,你不必擔憂。”
    院中一片潔白無垠,行走幾步腿腳血脈鬆泛開來,雲慟謝絕了雲德的攙扶,他深吸一口氣,冰雪涼意直衝肺腑,清晰無比。
    跪了一宿,渾身筋骨僵硬,想鬆泛鬆泛筋骨,想著這是府中祠堂遂作罷。
    雲九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雲慟踏出正堂大門。
    “世子……”看著跪了一夜,臉色泛白的主子,雲九滿心愧疚。
    雲慟溫和的笑笑,“九叔,我先回院子洗漱,麻煩你和德叔準備一下祭拜父王母後的事宜。”
    “好好好……”雲九忙不迭的點頭。
    *
    雲慟出生三日之後即被抱進宮中養育,他正正經經在這府中所住不過三日,這王府對他來說,全然陌生。
    竹央閣是王府中最大的一處院子,也是曆代家主所居之處,院中沒有金碧輝煌,也無華光寶氣,反而靜素雅致,幾間卷棚瓦頂小五,不施華麗色彩,一條林中山泉引來的小溪流穿堂而過,溪底鋪設小巧圓潤卵石,屋旁幾簇江南翠竹,清幽至極。
    院中積雪微積,院中景致一目了然,溪水凍結成冰,翠竹枝葉上輕覆幾縷積雪,翠色一覽無餘。
    這是先代雲王的居室,承襲先輩性情,幾代雲王都對這小院情有獨鍾,都居於此處。
    昨日天色已晚,又忙著祭拜祖宗,雲慟匆忙間並未仔細看清這院中全貌,此刻天色正好,推門一看,他忽地一愣。
    “這竹央閣老奴天天吩咐府中仆役清理打掃,就盼著世子早日歸來。”雲九行在雲慟身後,並未注意到他的神色。
    雲慟隻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小院,不得不說,雲家血脈傳承中,那份對山水的偏好和生性簡樸從未被丟失。
    “世子,老奴也不知您喜好,如院中還需添置物品,您跟老奴說一聲就是。”雲九念念叨叨的在屋裏轉悠了一圈,也不知道主子滿不滿意。
    “如此就甚好。”雲慟很是滿意,笑意都舒緩了兩份。
    “哎哎,那世子您先歇著,老奴就擾您了,院中有小廝,有什麼您喚一聲就是。”雲九在府中主事,並不像雲德一樣跟隨在主子左右,還是幾年前特地去西北見過自家主子一次,這好不容易盼著主子回了王府,覺得哪裏自己都沒有做好。
    “好。”
    雲九還想再說什麼,直接就被雲德拽著胳膊拉了出去,他認為自己就夠囉嗦念叨的了,沒想到幾年沒見,這老小子比他更甚。
    待兩人離開,雲慟才仔細打量這居室。
    屋外幽靜雅致,這屋內也簡單樸素,床榻,長榻,案幾,桌椅,再無其他。
    簡單打量了一圈,雲慟解下披風,簡單梳洗之後,在院中走了一套拳,鬆了鬆筋骨,用了一些米粥,他在長榻上閉眼小息了一會兒。
    沒等雲德半個時辰回來喚醒他,他就自己起來了。
    在軍中多年,雲慟的自律性堪比教條。
    待一切備好之後,雲慟帶著雲德和雲九一起出城奔向九邙山祭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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