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林韶遺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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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擎禦和汐溯離開不久後,一道黑影閃身而至,鬼魅一般出現在禦書房內,麵無表情的臉融入夜色中,與黑夜融為一體。
    任舒沒有等他稟報,淡淡地問:“瀧邇,什麼事?”
    “主人,瀧憶在林韶的殿外抓到了一個徘徊的太監。”瀧邇稟報道。
    “哦?帶過來看看。”
    兵臨城下,七重紗衣,血濺白紗,物是人非,宮女太監多半早已收拾細軟逃命。現今還留在宮裏的,焉能不勾人興趣?
    當看到被帶到眼前的人時,任舒覺得他的清秀麵孔很眼熟,便也知道這太監定是伺候過林韶的。
    任舒也不急,提起懸掛在毛筆架上的名貴紫毫,在桌麵上已鋪好的宣紙上下筆,筆走龍蛇,力透紙背。
    頭也不抬地邊寫邊說:“你叫什麼?為何還留在宮裏?”
    小拎子不卑不亢,恭敬地答:“回任大人,奴才小拎子,是在林主子跟前伺候的,主子在哪,奴才自然就在哪。您不認識奴才,奴才可是一直都記得任大人的。”
    “是嗎。我怎不記得林韶跟前有你這麼個人?”
    “奴才一向是照顧主子的飲食起居的,您每次到殿裏時,我都是退下的,您恐怕隻匆匆見過奴才。”小拎子如今已不是那個被林韶捉弄的惶恐不安的小竹筍了,他已經能獨當一麵了。
    “你不怕死?”任舒對林韶竟能得小拎子如此追隨感到好笑,原來他也不是眾叛親離。
    “自然是怕的,隻是奴才的命是林主子撿回來的,奴才不能讓林主子無人送終。”早在皇上救了他的命並把他放在身邊時,他就發誓要誓死追隨皇上。小拎子繼續說:“任大人,林主子生前最看重儀表,求您讓我為主子潔身換衣,送主子漂漂亮亮地離開。”於是彎膝跪下請求。
    聞言,任舒的瞳孔微縮,攥緊了紫毫筆,手背青筋凸起,似是察覺自己的失控,任舒輕鬆地放下筆,長籲了口氣,才硬生生說:“準!”
    “謝任大人!”小拎子感激地叩頭。
    “瀧邇,你帶他去。”任舒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說。
    見到了林韶的屍體,小拎子從聽到消息就一直沒有表情的臉終於變樣,紅著的眼眶盈滿了淚水,卻倔強地沒有滴落。因為林韶對小拎子下了個命令,不準對他哭喪,否則就從陰曹地府爬回來狠狠揍他一頓,再喂他吃一個月的鹿鞭,憋死他!
    小拎子強忍著淚水,細膩地幫林韶
    擦臉擦身,擦去一身風塵和血腥,再幫他換上繡著綻放的艷紅色虞美人的純白色衣裳。
    此時的林韶俊美得不可芳華。
    小拎子了結了一樁心事,心裏輕鬆了不少。接下來就看任舒如何處置他了,雖然林韶曾和他說過,即使他死了,他也會默默在背後給小拎子撐腰的,任舒不會拿他怎樣的。當時小拎子聽了,站在一旁直翻白眼,不相信地撇撇嘴,心裏想:這人都死了,還撐啥腰啊,難道他還要指望一隻鬼?這皇上自遇見任大人起就越發傻了,這會兒也不知道發的什麼瘋。
    他不知道的是,林韶說的是真的,就算林韶死了,也有能力保他一世平安。這也是他後來才知道的。
    小拎子聲音喑啞地問任舒:“任大人,您何時讓林主子入土為安?”
    任舒負手而立,薄唇輕啟:“明天巳時。”
    第二天,林韶的葬禮無比淒涼,也許這就是一個亡國之君應有的下場,不,也許林韶還是幸運的,沒有受到車裂,五馬分屍和無盡的鞭笞和侮辱,也沒有被棄屍荒野,並且任舒願讓他入土為安。
    林韶的墓地在皇宮外不遠處的一個偏僻荒無人煙的小竹林中,這片竹林幾乎不會有人踏足。任舒之所以安葬林韶在這裏,是想讓他好好清靜一下,反省一下。
    從皇宮到竹林的葬禮路上,除了趕著裝了林韶棺木的瀧邇外,隻有小拎子和任舒為林韶送行。
    在去往竹林的路上,發生了詭異的一幕。路旁鮮花綻放出最美的姿態,婀娜多姿,宛若仙女;九陌紅塵與漫天之飛絮相混,一反葬禮之淒涼。棺車過後,滿目凋零。
    任舒深黑色的眼瞳充滿驚訝,眉毛微微挑起,像是畫卷裏的人物活了過來,破卷而出。
    小拎子瞪大眼睛,慘白的臉露出驚訝的表情,嘀咕:“皇上莫不是得罪百花仙子了,百花這般不待見他。”
    瀧邇聽力極佳,聽了小拎子的話,暗笑,微搖搖頭,心想:這性子……林韶如何容得下?
    竹林中,瀧邇將林韶的棺木放入已挖好的坑中,再埋上土,立上碑,碑上僅有一個字,“宿”。
    “宿”是林韶交代小拎子要刻上碑的,有“此生一宿”之意。
    “‘宿’?為何刻此字?”任舒問。
    “林主子知您會有此問,讓我告知您,‘宿,是他真真切切之姓,望您下次再見時已忘林韶之名。’”
    “你說什麼!”任舒凜冽地說,“林韶沒死?”
    “裏麵是不是林主子的遺體,您應該比我清楚。我到望是林主子沒死。”
    那一天,任舒在林裏陪了林韶很久,久到落葉鋪滿地。
    林韶葬禮後,小拎子留在了皇宮。因為小拎子想離林韶近一點,而且任舒答應了他留在宮中的請求,出乎意料地,任舒把小拎子留在了身邊伺候。無論瀧憶他們怎麼勸都無動於衷。
    黃昏漸行漸遠,如火夕陽灑落在臥龍殿前的桂花樹上,斑駁的樹影鋪在美麗的大地上,透著一股不可言說的美感。
    “小拎子,他平時喜歡去哪兒?”任舒轉頭問小拎子,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思念故人的語氣。
    可不是故人?人已死,恩怨兩消,林韶於他也隻能稱之為故人了。
    小拎子服侍了林韶很長一段時候,能跟在林韶身邊這麼久,與他善於揣度主子的心思和忠心侍主掰扯不開,小拎子可以說是最了解林韶的人。
    小拎子知道任舒問的是林主子,他恭下身,恭恭敬敬地回答:“回主子,是嵐苑。”
    “嵐苑?”若他沒記錯,他離開前並沒有聽林韶或其他人提起過嵐苑。
    “是,您不知道也是應該的。嵐苑是主子您離開前不久弄好的,先前林主子是望著能和您一起去賞景,是以嵐苑所處位置隱蔽,除奴才外,旁人是不能進的。林主子心情不好時常去嵐苑,一呆便是一天。”小拎子隻進去過幾次,但那裏的景象卻是永生難忘的。
    “帶路吧,去看看。”他對這個地方倒是有點興趣。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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