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幫白龍找到夜明珠的，一定！”
    我衝著漆黑的夜色大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到。
    那顆夜明珠就像在跟我玩躲貓貓一樣，憑借小巧的身形故意讓我找不到，無論我怎樣筋疲力盡，它就是不肯現身。
    我都懷疑它是不是真的掉到這裏麵了。
    我拖著略微疲倦的身子回到岸邊，靠著一樁樹墩坐了下來。因為這裏遠離商業區，又有高大樹木的遮掩，所以這裏漆黑如墨伸手不不見五指。
    這裏的黑夜，才是真正的黑夜。
    “這麼黑怎麼找，又要食言了啊……”我自言自語，突然間想起了白天我跟煆燃的對話。
    “臭小子沒用還要女人的保護。”
    “白龍才不是沒用，我隻是……”
    “喜歡他嗎？”
    “才不是！”
    我很清楚，我不喜歡白龍。對他好，是因為我把他看作了自己的親人，隻要一看到他，我就會有種一定要保護他的感覺。
    換句話說，如果我是白龍，那麼白龍就是那顆夜明珠，白龍將夜明珠視為珍寶，卻永遠都不會喜歡上那顆夜明珠。同樣的，我將白龍視為珍寶，卻永遠不會喜歡上白龍。
    我抬頭看漆黑的夜晚，又看看同樣漆黑的水麵。在冷風下微微起皺的湖麵泛著月色光斑，有一處像鏡子一樣熠熠閃光！
    發光？夜明珠？對，沒錯，那是夜明珠，是白龍的夜明珠！
    像曇花一樣，綻放在萬籟俱寂的夜幕，綻放在無人顧及的角落，綻放著青綠色光芒。它雖然比不上太陽的光輝，月色的溫婉，可它別有一番自己的神秘和嫵媚，像白龍的瞳孔一樣清澈而透明。
    我回到房間換了一身幹淨衣服，躺在榻榻米上看它，它仿佛會勾引起人們心底最陰暗的壞想法。
    一種邪惡的念頭讓我把它據為己有，但這個念頭很快就消失了。
    除了白龍，我再也想不出還會有誰能配得上這夜明珠，它仿佛就是為了白龍才會存在於世。
    在燈火通明的這裏，它不過是一粒不起眼的小珠子，再好的伯樂也不會認出它。
    我聽到走廊上的門被拉開，又拉上的聲音。
    “白先生，您終於回來了。”
    “嗯，這裏怎麼樣？”
    “一切都好，白先生。”
    我第一次聽到白龍這樣如刀鋒青冽的聲音，夜明珠不小心從手中滾落，一直碰到門框，才停下來。
    我不相信，他會變。
    我撿起夜明珠放回手心，拉開門走了出去。看到白龍如前的背影，剛剛的顧慮一下子全都打消了，他一定，還是原來的那個他。
    我朝他跑去：“白龍，我幫你找到了。”
    我速度逐漸放慢，因為其它幹活的下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我，還一邊指著我嘰嘰喳喳地談論什麼。我已經吃了這裏的食物，而且已經住在這裏超過了三個星期，人類氣味什麼的都已經沒有了，怎麼回事啊？
    我滿臉疑惑地看向白龍，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裏也沒有任何我熟悉的溫暖。我的心“咯噔”一下，試探性地叫他：“白龍，我……夜明珠……”
    我在他麵前攤開手心，手心裏的夜明珠在明亮的燈光下沒有發光。沒想到，他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了一絲怒意，接著，他抬起手狠狠地給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
    “啪！”
    我踉蹌一下，手中的夜明珠掉落到了地上。我腦袋裏一片空白，臉上火辣辣的熱和疼。
    那個清脆的聲音，不停地在耳邊回響。淚水不受控製“刷”流了下來，我顫抖的手捂著熱熱的臉頰，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房間。
    “以後要叫我白先生，懂嗎？”
    這句話是白龍在打完我後說的話，這句話像是從天而降的洪水，彙成一個巨大的漩渦。而我就在這裏麵，順著早就設定好了的軌道，旋轉下沉……
    以後要叫我白先生，懂嗎……
    以後要叫我白先生，懂嗎……
    琥珀川……小川……白龍……白先生……這麼多的他，都是他一個人，可又不完全相同。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哪一個才是我認識的他呢？活在這麼多的麵具下麵，白龍他，不會累嗎？
    我徹夜未眠，對著空空如也的天花板發呆，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白天的陽光透過門上的紗紙印在地板上，印在我身下的榻榻米上。
    我回到那個白龍呆過的森林，那個有溪水潺潺的森林。我倚在樹幹上，閉上又紅又酸又痛又腫的眼睛，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睡去的。
    我夢到了我和白龍的初次相見的小溪，一小團散發著溫度的火焰，定下的不能實現的約定，悠長又寂寥的雨巷，他……
    臉頰上傳來絲絲涼意，是誰？
    “自己都不知道照顧自己，臉都腫起來了。”
    心疼又帶有些責備的聲音，像是經過太陽光的照射，清泉水的衝洗，像原來一樣的溫暖。今天的白龍，是換上了哪一個麵具？
    我沒有睜開眼睛，低低地說：“白先生。”
    他冰冰涼的手離開我的臉，充滿了水汽的音響裏夾雜了很多沉積已久的灰塵，難過的惆悵和傷心的失落。
    “對不起小桉，昨天我……必須那樣做。白先生……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小川或者是白龍，我還是喜歡這個名字，更多一些。”
    我睜開眼，瞳孔裏麵是被淚水打濕了的白龍，被氤氳開來的青綠色短發。
    “我喜歡的也是白龍現在的樣子，我也隻喜歡白龍現在的樣子。”
    “會的，在小桉麵前，我會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永遠都不會變。”
    如果在原來，以我的性格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煽情的話，現在的它卻順理成章。
    我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說道：“昨天我原來是想把夜明珠還給你的，可是，它被我……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