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綻放出一個長久的笑容，兩個小小的酒窩在他的臉上若隱若現：“嗯，謝謝你。我叫賑早見琥珀川。”
    琥珀川？
    他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我叫楠桉。”
    其實，我的全名是江楠桉。再其實，我被江家收養時他們給我起的名字叫江藍。然而，對於他們這種既給我身份又給我姓和名助我改頭換麵重新做人的行為，我是拒絕的。所以，我以絕食兩天的堅強意誌換回了我在孤兒院裏的名字，楠桉。
    “咕嚕……”
    這不是我的肚子在叫，它可乖可乖了。但是小川的臉一紅低了下去：“從中午開始，就沒吃飯呢。”他害羞的樣子像個年幼的鄰家弟弟，讓我有種不管怎樣都要保護他的衝動。
    現在的他，跟在湯婆婆手下工作的他相差很遠呢。
    “那我去抓魚，你就去撿柴吧。”我站起來，反正身上都已經濕透了，不怕再濕一次了。
    他臉上的紅暈更紅了，就仿佛是現在天邊的霞雲，被西沉的太陽照著仿佛是一幅正在燃燒的畫錦。“我去抓魚，我更……擅長一些。”他急忙說著，已經將寬大的褲腿挽到了膝蓋上。
    “那我去撿柴好了。”我看著他的背影小聲地說。
    ……
    話說，在荒郊野嶺外沒有個打火機著實不方便呀，小川跪在地上用最最原始的方法——鑽木取火。他倒是顯得很有耐心，不停地轉動手中的木棍，一會兒輕輕吹氣，一會兒緊抿著唇加快手裏的轉動速度。很長很長的時間就在不好聽的摩擦聲中溜走，這時間長的我似乎都睡了一覺。
    “好了。”他的話像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當魚烤好之後小川遞了一條給我，我卻很不應景地打了一個噴嚏。
    他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用低啞的聲音說：“對不起。”
    我揉揉鼻子看著他，腦海裏蹦出了幾個字，這孩子有點傻。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一個噴嚏而已。”我說。
    你又沒有罵我，說不定是鬼域那個家夥罵的。我接過魚往火堆旁靠了靠，跳動的紅色像一個溫暖的擁抱。
    “因為我沒有魔法啊。如果我會魔法的話，你的衣服早就幹了，而且我也不會浪費很多時間來生火了。”
    我咬了一口魚，味道不錯，就是淡了點。下次任務的時候要記著隨身帶點佐料。
    “這又不是你的錯，根本就不用道歉的。”我又咬了一口假裝漫不經心。
    他拿出一件類似披風的玩意兒裹在我身上，於是我就隨口說了句：“你不是也挺厲害的嘛，至少為我變出了一件可以禦寒的……衣服。”
    他動作一滯，恬淡的笑容一直靜靜地掛在臉上，眼底的湖水卻已經泛起了陣陣波浪：“這件披風我一直都帶在身上的。”
    我用抱歉啊的眼神望著他，夜色朦朧下，他的微笑更濃了，像一朵努力盛開到極致的牡丹。可是這笑容背後掩藏的淚水和落寞，任憑是誰也不會輕易接觸到吧……我垂下眼簾露出淡淡傷感的惆悵，將下巴依靠般的放在自己的雙膝上。
    “不願意把真實的你表現出來嗎？明明想要哭泣卻強顏歡笑著，明明孤獨難過卻死皮賴臉硬撐著說自己很快樂嗎？那你真是裝得一點都不像了，我都看穿了。”
    “我知道我沒用，我隻是一條龍。”他抬頭看著我，見我沒太大的反應接著說，“一條一無是處的龍，不會魔法的龍。我委曲求全受盡嘲諷和嘰笑卻始終換不回我想要的尊嚴……”
    他的聲音裏仿佛藏著一塊巨大的海綿，一塊吸滿了水的海綿，隻要輕輕一碰，就會嘩啦啦地下一場浸透了世間萬物瓢潑大雨。
    “尊嚴是靠自己用盡全力贏得的，不是別人施舍來的。”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讓我說的這些話聽起來，更有哲理一些，“別人施舍來的你自以為的所謂尊嚴，都是被別人踩了又踩的垃圾不如不要的好，還會讓他們覺得你好欺負。尊嚴是一種由內而外的自信感、優越感，而不是精美的外表和華麗的衣服。隻有你去親手打敗那些譏諷你嘲笑你的人……或龍，你才有資格獲得你想要的尊嚴、權力甚至是國家、世界。尤其是在這個物欲橫流……哦不，是弱肉強食的年代裏。”
    其實學點政治曆史神馬的，還是有些用處的，最起碼，我把小川給說哭了。
    他的淚水瘋狂地湧出眼眶，肆意地在臉頰上蔓延，接著又一滴一滴地落在他撐在草地上的手背上。
    是夜，隻有一輪鵝黃色的上弦月孤寂地停留在夜幕之中，沒有了耀眼繁星的幫襯顯得越發悲涼無助。
    夜色，濃得化不開。
    幾乎所有的人還是物亦或是事，都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靜悄悄地沉睡著。
    隻有一雙如水般純淨透徹的眼睛還在不停的尋找答案。他跟那輪上弦月一起守護著夜，守護著打開心房的閥門。
    直到陽光刺痛了我的眼眶，我才抬起手臂放在額前借以睜開眼睛。我微眯著眼猛然意識到視野裏的這一坨，是小川！
    我一瞬間睡意全無，他忽閃忽閃自己讓我羨慕嫉妒恨的長睫毛，對我甜甜地笑：“早上好，楠桉。等了你好長時間，沒想到你這麼能睡，嗬嗬……”
    喂喂喂！這原來是我的台詞來著好不好？
    可是他這張完美無暇的臉讓我那顆桃花泛濫的心嗨了起來。我吸一口氣憋住，騰得站起來，走到河邊大口大口地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楠桉？”
    “我我我……我沒事！”
    我竟然對一個看起來比我還要小的，溫潤如玉的美少男臉紅心跳！這是什麼個情況？！不不不，安靜下來，安靜下來。楠桉，你喜歡的是那種壞壞的霸氣的邪惡的海盜騎士般的帥小夥，不是小川這樣的謙謙君子啦！
    安啦安啦……
    “我決定離開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