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奪之歌:無垠秋原的祈願永冕塔蘭之城,雪月的福音回響纏綿的禱告 (379)阿爾沃蘭海盜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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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月龐下的阿爾沃蘭海純淨深藍,延展出廣饒荒涼的海岸線,不斷地向它拍擊,好像乳白色的泡沫癲狂的翻騰,吟誦著千百年來不斷重生在戰火中的伊斯蘭古國,從慷慨殘缺的瀝青馬路上傳揚日日夜夜的恩典,飄搖的旗幟就如同儼然的黑夜,用永遠懸掛的新月點燃人心的火焰。
離開了蘭欽一行人以後,卡佳秘密的回到了海盜的營地,那個隻有他們聖戰者才知道的淡水廠。
海盜們相信那些沒頭沒腦的非洲土著找不到水廠的位置,事實也誠然如此,黃沙將他們掩蓋的就像古老遺跡一樣像個傳說。
她的兄長,頭子卡瑪可沒有心情管那些土著。卡佳孤身一人踏進了從來沒有聽過的東方船,一想到東方人那些聞名的狡詐和酷刑,一貫的沉著冷靜被深深的不安所取代。
被掏空了情感一般的空虛感透過黑夜的寒冷肅殺,消耗著卡瑪的精神。
直到——她又一次若無其事地推門而入,像小時候那樣,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隻剩下他的擔心,從七十二層地獄重返人間調整時差。
“離開家以後你去了哪裏?為什麼一個人?又為什麼不告訴我!”
“去劫船,”卡佳沒好臉色的看著他,恨鐵不成鋼似的起著牙意,“現在知道管我了?扔下家不管的你憑什麼說我怎麼樣!為什麼,你隻知道為什麼!”
“你也知道那時的我到底犯下了大錯,你怎麼能跟我學?聽好……”他開始不停地斥責她,從殉教沉船開始到俘虜索倫,服人的英明決策傾訴時如同開閘的流水,淋淋殘酷的鑄下了卡瑪維係驕傲麵目的冷漠。
“就是這樣。”卡瑪收住了話匣,以為這會是自己最狠毒最厲色的的一麵,舉起懲罰的的手就要落在她的身上,在揮下的一發之間,隻把她摟進了懷中,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端詳著她。
“你在我的眼前,好像一伸手一切都要不見,真主一再讓我嚐到失去你的滋味,你的離去如同奪走了我的一切,祈禱吧,這滋味就像我一次又一次地,不停地遇見你。”
漸漸地,漸漸地,嚴厲的表象開始蛻變成真實的溫柔,一種血緣上的眷戀,深深矍住了這顆璀璨無雙的金色眼睛,在寒冷的荒漠裏熾熱變幻地眨個不停,如同開遍沉沉夜色的石蕊,爆發出足以與命運相搏的美麗。
因為這樣的冷漠,在有她在身邊的時候,都會變成無比可笑的溫柔,仿佛由融化的堅冰開出的山茶,甜透了心中千絲萬縷的寂寞,全部化為雪後來到的春天,在收放的臂彎下水乳共融。
他的手掌拂過她的肩胛與麵紗,仿佛晚風拂過死寂的沙丘與海岸。碎了的星點從銅月亮架子上淌下來,沿著眼眸的輪廓描摹又飄忽地沉澱成極優美的眼影,仿佛滴不幹的淚眼,揮放出一種誘人的光芒,溫柔地落在那裏,使迷蒙的麵龐愈發玉碧如雪,仿佛要用聲音抓住身下的人,“我不想我一脫手,你就死去。不要留我一個人聽候真主的福音,即使你是天上亦或是人間的精靈,也不能再這樣對我殘忍下去!”
“從來隻有你的殘忍,我何曾對你殘忍過!”想要掙脫,然而他的關懷更緊,真仿佛隻要脫手她就會死去。
“殘忍嗎……”他的金眸被睫毛投下的小片淒涼所覆蓋,聲音澹澹的大了起來,“我再也不會對你殘忍,再也不會……”他把她摟在懷中顯得那樣輕而易舉,隻是這個承諾太艱難,仿佛在諸多的欺騙中做到的唯一真實,那樣勇敢堅定,柔軟的如同離心碎最近。
“你知道嗎?希臘人已經闖過了直布羅陀,向全世界宣告了這一壯舉……”他的眸目晶晶的閃耀著,宛如在千瘡百孔的夜裏釋放的火苗,盡情享受著煉獄的洗滌,“我有預感,預感到很快會有船隊到來,預感到我們很快就會失敗了!”那個笑容燦爛的,仿若就要解脫的光影,從來他也不曾這樣笑過。
而這片土地在記憶裏留給自己的,隻有風吹日曬,和有一群提著腦袋的黑人一起的舞蹈。
“虧你……笑的出來!”
“失敗,失敗不好嗎?我們不用再敵對,我們可以到歐洲,假如,可以用普通公民的身份活下去,我不在乎誰來統治我們!”
“我的主啊,我越來越不懂你了,你究竟,為了些什麼而活?”
“為了什麼?為了什麼!”他的身子一震,不惜一切的撲向了她,小聲盤在她的耳邊,那口吻細膩何其,卻意料之外地癲狂,仿佛連自身都在為她燃燒,“我為的,隻有你的幸福,無論離開,還是到來,我曾在神廟裏起誓,如果偌大的人間有我的樂土,我不會再讓她流淚!”
用雙手挽下的心情,撫摸著她的靈魂,仿佛太陽照進黑暗的穀底,獻出全部的力量抓住她的心,“我的樂土,隻為你歡顏……卡佳,還不明白嗎?這一刻我的脈搏隻為你跳動,除此以外,我已經什麼都不再需要了!”
天地朦朧亮的時分,他的身形不住的向她傾斜,好像沐浴在月光裏的礁岩,那樣固守著世道上所有的背叛與變遷,隻為在早已老去的國度開出一寸有陽光照耀的樂土,來祈禱新生與奇跡的降臨。
年幼時,年與年的更迭,是她用祈禱與他的誓言締結下的約定。
即使他是個搶遍歐洲的惡賊,也會在鍾聲敲響的那一刻化整為零,仿佛從靈魂的深處奉獻般的活潑善良,如同溫暖的神明點亮她的寒舍,留下足支一年的生活費。
因為這樣的誓言,她永遠不會後悔跟隨他來到沙漠,永遠不後悔那時他的選擇。是無論那時的他,現在的他,那時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都會做出的一樣選擇。
“你個瘋子!”她喜極而泣的釋然道,在他的懷中喃喃的重複著——
我的樂土,隻為你歡顏——
隻為你歡顏……
清真寺外的晨風幹燥的吹著,仿佛用時間的銀針在月龐下刻滿的誓言,閃耀著銘心的淚水。
她陶醉在他的熱情,失而複得的暖意,如同隨著呼吸跳出來的音節,使她生命的旋律第一次有了悸動的符號。
“不過,哪怕你是這樣的瘋子,我也絕不後悔。”
她曾是她走出夜路的啟明星,在每一個相遇的日子猶如慷慨的神祗眷顧著她的虔誠、她的孤單,如同閃耀的繁星,給她的祈禱綴上圓滿的色彩的,永遠是他如約到來的身影。
那是彼此最接近絕望的時候,有的隻是同病相憐的溫柔。
正如那時的他無論離她再遠,最終都一定會回到她的身邊。
有你在的地方,不正是這樣的樂土……
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