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物語:鮮血滴於玫瑰永不凋零的愛,皎皎冰辰,披上子夜祈色的沉默 (372)他的利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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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奧科斯?”辛諾克斯張開近乎完美的醉容,被突然到來的清醒一下子破壞了,看著近處伊奧科斯的手腕牢牢抵在自己的咽喉上,現在伊奧科斯有多麼憤怒是可以想象的,那雙流動著光明力量的水藍色眼瞳,可是從未想過會出這樣的事情,悲傷的仿佛要溢出水來,在美麗的夜裏,無聲傾瀉著它絞殺月光的瘋狂。
“這是西西裏!是我征服過的地方,我想你並不意外自己要承擔的後果!”
“小莘愛我,比我所有的幻想更能令我感到心動,”辛諾克斯從腰間劃出短劍,挑開他的束縛,將一柄閃光的利刺麵向伊奧科斯的眼睛,“伊奧科斯,今晚該出局的人是你。”
“希佩裏大公,向王族舉劍,需要一個解釋。”伊奧科斯雖有意外,終究還是出鞘做好了比劍的姿勢。
“用決鬥來解釋怎麼樣?”
“我接受。”
兩個人同時將左手背到了身後,在伊奧科斯眸中閃耀的堅定,又變成飛入辛諾克斯眼底的勇敢,看不清線條的動作,疊成兩個一樣的幻影。
他們一個是生活在青銅時代的舊的貴族,一個是領銜鐵器時代的新的帝王。青銅與鐵的猛烈撞擊,在四分五裂的時代立見高下。
辛諾克斯他無能為力。
伊奧科斯將一柄鐵劍端正橫向了他的頸口。
“在我未能屠盡克諾索斯之前,我的劍還不喜歡猶太人的味道。”
他的語調頗有幾分汪洋般的浩大,在刺痛他人心裏的瞬間,尤其的傲慢無禮。
“你也好不到哪裏,土耳其的婊子!在二十年前登上了老哈瑟家的床榻!今天奪走了我的愛人,奪走了本該屬於我的一切,在西西裏,可不能指望在我的卑微中尋到你一點的榮光!土耳其人的腹中隻會有賤種!”
“神當然會眷顧強者。”
伊奧科斯邊喊著,邊繼續挑劍上前,退無他路的辛諾克斯,被這一劍逼到了噴泉之中。勝利的人將劍劃入陰森的鞘中,雄性的怒吼如同烈風,在西西裏的城堡中莊嚴回蕩著,然後奪門而出,就再也沒見他回來……
“小莘,我……”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青銅比鐵,本身就無法可比。”莘寧緊緊抱住了噴泉中的辛諾克斯,將肩上的披風蓋在他的頭上。
“這……”辛諾克斯淡淡歎了一聲,在月光下露出淺淺的笑容,像一朵在夾縫裏出生的三葉白花,“小莘,其實,你是有點喜歡我的,是不是?”
這樣,也許是個告別的好機會,莘寧的眼光暗淡下來,輕輕搖了搖頭,睫毛上的水珠像銀白的晝夜,映出每一天朝夕相處的顏色。
“你不喜歡我?”辛諾克斯像是在享受推拿似的,露出無比安逸放鬆的樣子。
“喜歡你的女孩子會有許多,但,終究不是我,你的父母希望你未來的夫人會是雅典大臣家的閨秀淑女,隻有那樣優秀的女子才是你血統中注定的貴人,而我不是,我說過多少次我來自東方,遇到我隻是巧合,我隻是你的過客!”
辛諾克斯,求求你,求求你就這樣讓我用這句話結束吧,伊奧科斯是我們都必須遷就的人,是舉著火把照亮地中海的海神,在那片僅有的光明之下,隻有服從,雅典才能有將來,這一切,才能有結束……
“可是你是那長夜漫漫裏的唯一,讓我永遠也不會忘記。”辛諾克斯不依不饒的伸出手來,不分由說的牢牢摁住她的肩膀,“跟我回雅典吧,雅典不好,還有克諾索斯,我會上台做執政官,我會給你自由,我不忍心看著你陪著伊奧科斯死在直布羅陀,我不希望結局是這樣!”
“可他是我的愛人,我必須追隨的人……”莘寧抖擻一下肩膀,神色木然的說出話來。
“不!”他像發了狂一樣拚命搖晃著她,“土耳其人的腹中隻有賤種,隻有我才是真的愛你……”
“6月的卡修,7月的辛諾克斯,為什麼,為什麼一次次要我重複經曆著這些能讓人心碎的話,為什麼你這不可救藥的辛諾克斯會蠢得跟卡修一樣還不明白?”
“小莘,哪怕隻有一次,你會像愛著他一樣愛著我嗎?”那一刻辛諾克斯看著莘寧的眼神,充滿著朝生暮死般的憐惜,仿佛下一秒就會失去,“哪怕隻有一次,你可曾也愛過我?哪怕……隻有一次……”
在他發狂似的追問聲久久回蕩的時候,一滴眼淚輕輕落在他的手背上,讀秒一樣的眼神,不肯再移開視線。那是他不敢再奢望的表情,現在隻有空白。
“我不愛你。”
“小莘,不要這樣殘忍……”
為什麼你不恨我,為什麼要這樣回答……
“我隻是你生命中的過客,一顆不足為道的流星,比起伊奧科斯家在雅典以外,算不算是什麼殘忍的事?”
口中原本要說的,最終,還是以那麼輕蔑的方式脫了口。
“為什麼小莘,這懦弱又無情的伊奧科斯,他會讓他的狂妄害了你……為什麼……”
“有的人即使不苟言笑,一昧傷害,也會讓人覺得想要親近;有的人即便笑容滿麵,終究不是一路人。不是路,求不得他同走一道;而不是緣,也求不得他一世不負……”
我曾幻想過說這句話時他的樣子,都不如真實來的劇痛。
他狹長的睫毛被覆蓋在一片銀色的淚水之下,仿佛已是一具美麗的軀殼,明亮的眼睛悄悄的閉闔。打轉的,湧出的,再看一眼就能令人崩潰。
……
“一間房間。”莘寧走到櫃台前,向服務員請求道。
“您就是黑發黑眼的女子嗎?”服務員微笑的問道。
“是,我是……你問這幹嘛?”莘寧感到不可理喻。
“方才有一位雅典先生為您準備了房間,提前支付了4枚德拉科馬。”
伊奧科斯?他什麼時候有這麼好心了,算了,死豬一樣的辛諾克斯總得被負責到底吧?
終於把辛諾克斯整到了床上,累的莘寧攤到在床邊,隱約聽見他酒後的夢話。
“小莘,你可曾也愛我一次。”
“如果我們在同一個世界相遇,我或許會說出我愛你,但,終不是。”
他的睡眠在那一刻又重新恢複了平靜,平靜地,仿佛從未睜開。
“我不及伊奧科斯的強大,我尚不能在他那裏求你一分的自由,是我的懦弱將你囚禁的……”依然還是夢話中的呢喃,彷如初見,心裏卻如滴血般的痛。
從未覺得,欺騙一個人的感覺,會像現在這樣,如此難受……
“我隻是你生命中的過客,我很快會被你遺忘……”這樣的感情伴著莘寧慢慢跪倒在了床邊,濕潤的嘴角抬上枕邊,“而有些人傾盡一生,才是可笑……”
莘寧輕輕將雙臂放到床單上,欣賞著他心灰意冷的模樣,靜靜地說道,“對不起,辛諾克斯,我不是你命中的愛人,但你想要的自由,我會在他身邊,不惜一切的為你爭取。”
……
客棧外最冷的淩晨星星,照耀著海上的船隻,遠山邊紅色的吐白,將一整夜傷痛的眼淚緩緩蒸發……
“他睡了,睡的很沉,謝謝你的善舉。”不用刻意,莘寧就察覺了伊奧科斯,他從碼頭上走來,手裏抻著一件羊皮襖。
他是帕裏斯神廟裏的強盜、班加內藍圖上的勁敵、卡塔蘭領海中的眼中釘,最後,必須拿英年早逝來向世界謝罪,以好謝他的重重孽業……
能得到這種下場的,這裏的,根本沒一個好人。
“我們要走了,披上衣服,還有很長的一段路途。”
“誒?你不怪我嗎?”
“為什麼要責怪你,到了那個世界以後,不會再有人打擾我們。”
他笑著展開雙臂,地中海特有的碧藍,含在烈焰般的晨曦中,爆發出逆流時間的妄想。
“超越汪洋與國祚,超越生命與權利,我們就是下個神祗,阿提卡尼亞王朝,離落日又近了。”
當你見到現實裏的他,會覺得書本上一統地中海的暴君不像是他。
這個清純的像水中碧影的年輕男子,不可能有那麼殘忍的心腸。
愛情是我們眼裏的空氣與水,是依賴是盲從,亦是生命裏從不可或缺之物。
在這個男人身邊依靠的感覺,就像呼吸與解渴一般,令人感到理所當然。
哪怕曆史早已給出了足夠明確的答案,使這一切都不會有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