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物語:鮮血滴於玫瑰永不凋零的愛,皎皎冰辰,披上子夜祈色的沉默 (364)絲來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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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的七月,是藍色亞麻花盛開的季節。
莘寧醒來時,攀升在白牆麻簾上的光縷鍍箔似的在琉璃上附了幾層,已然莊嚴萬丈的旭日升起在窗外不遠的基菲索斯河畔,染的群山落穀一片燦爛金黃。
嫁給他的今天,似乎是個好日子呢!莘寧撚了撚昨晚含淚的眼眶,強讓自己忘記他。
隻有那串鈴鐺,無時無刻不在告訴自己這一切真實存在。
可他到底為什麼要存在?又為什麼即使不存在了,還要留給自己這樣一個充滿悲傷和諷刺的信物?
她恨為什麼不能早一點從麻木中擺脫困擾,早一點說出我愛你,想想是真的愛他就等於欺騙了他,可是他也曾這樣欺騙過自己,這樣,真的就償清了麼?
“放下那串東西,來看看我為你選的項鏈。”一個熟悉到有幾分麻煩的聲音從門邊傳來,看到穿著正裝的伊奧科斯時,身子就被幾名女奴給架起來了。
化妝的地方,是在一個河邊的庭院裏,庭院布置的是希臘典型的柱門藍庭,莘寧就坐在木椅上,輕閡雙眼感受著細膩的眉刷在腦海的邊際遊走的美妙,仿佛是平凡的人生被刷上了神矚的色彩,遠處,伊奧科斯就站在庭院的空曠地方,被簇團開放的叢叢亞麻藍花渲染了他翩翩的白衣,如輕輕的白絮,朦朧夢幻的仿佛融化在了陽光裏。
“亞麻花是基菲索斯的女兒,在每年的七月她隨季風降臨,在最神聖的陽光下開遍群山遍野,給人們帶去火種帶去滋潤,她締造了雅典史詩的長卷,為舞姬披上最美的衣裳……”伊奧科斯一臉陶醉的看向莘寧,開始不苟言笑的滄桑目光,竟在夢境似的柔光下漸漸軟化,柔和的聲音道,“而你,絲來的女兒,在今年的七月隨絲路為我降臨,在神的祝福下成為我伊奧科斯的妻子,你將為人們傳遞來自東方的訊息,為盛世譜寫新的神話。”
他剛想繼續做什麼,一個係著紅袍的儀仗傳令兵就急匆匆的跑來了,道,“陛下,謨涅迪沃長老蒞臨基菲索斯花園,此行有關加迪斯之事,最好不要推辭。”
是昨晚的事沒有商量完嗎?被迫去見長老時,伊奧科斯的目光沉的很深,藍色裏最是清澈見底,像遙望對岸的那種卓越自信。
一會,留著希臘胡子的老祭司絮佩裏翁捧著羊皮的書卷,穿著一件手工做舊的單肩長袍,頭戴花環,一臉的氣定神凝,隨從著數名學院派的畫師和雕刻家一齊向花園裏走來。
“現在可以了殿下。”化妝的女奴見到來人,便虛喏躬身,扶著莘寧緩緩的起身,在一片白的沒了雜質的光暈中將那雙智慧的藍眼睛看成星點,不遠處,祭司打開長卷,莊重道,“愛奧尼亞殿下,您是否願意與伊奧科斯陛下締結婚約?”
“愛奧尼亞殿下?”莘寧正疑惑著,背後柔然就傳來了伊奧科斯的聲音,“愛奧尼亞是,我為你起的希臘名字,譯成你們那裏的語言,那大概是——愛著伊奧科斯的絲來新娘。”
不等她來及回頭,一個溫暖的胸膛近近的貼了上來,生動的熱潮,海浪一樣湧進肺腑是他的話語,“喜歡這個名字嗎?”
“愛奧尼亞殿下,您是否願意與伊奧科斯陛下締結婚約,無論旦夕禍福,朝暮甜苦,生老病死亦或高低貴賤,照顧與扶持這位被赫利俄斯太陽神選中的王,神聖雅典之神之子,阿提卡帝國伊奧科斯三世,陪伴他,尊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無上生命的盡頭?”絮佩裏翁祭司合上文卷,對伊奧科斯點頭道,“陛下,您是否願意納愛奧尼亞殿下為妃?”
“承蒙厚愛,無上榮幸,不過我想糾正您一個小小的地方,我何時說過愛奧尼亞殿下隻是本王的妃子?”伊奧科斯那時露出的表情裏,充滿著雄性的戰火。
“哦,那您的意思是?”絮佩裏翁向他慢慢問道。
“他是我阿提卡未來的福音,是我神聖雅典的絲來女神,同樣也是,我的王後,我的唯一,所以,為她好的事情,我自是什麼都願意的。”伊奧科斯不耐煩似的繞到莘寧身邊,不等莘寧是否願意就深深的吻了下去,並在她耳畔低語道,“我說過,我不會允許你再次拒絕我。”
“至此,婚約就成立了,這樣我宣布,伊奧科斯陛下與愛奧尼亞殿下正式結為夫妻,願神,祝福這人間最美好的愛情,我的年輕人。”
在幾名學者的追捧下,絮佩裏翁聖潔的白衣漸漸消失在了花叢的後麵,然後,一串冰冷的東西就這樣掛在了莘寧的頸上,是項鏈,轉過頭,伊奧科斯悄悄從身後移出來,一臉爛漫的神情灑滿童真的純白。
“這根項鏈隨我多年,它保佑著雅典的聖光永聚不散,之後,希望你繼承這一份王室的贈禮,成為愛奧尼亞為東西方的福音而戰……得到它的人,我相信她一定會選擇留在神之子的身邊,留在雅典。”伊奧科斯緩緩的將鼻孔湊近到她的脖下,吹說道,“真的是神諭也要促成我們,兩廂情願到天衣無縫的契合,那麼,莘寧,我再問你,不強迫你,你用你的心裏話告訴我,願不願意嫁給我?”
“我……”望著他一臉明媚的笑意,那急迫的期待自然而然溢於坦誠之外,他在等一個答案,答案隻有一個,在這兩千年前的基菲索斯庭院裏,答案看起來總是那麼的理所應當。
“亞麻怎麼會在七月開?”莘寧忽然問道。
“為什麼不會在七月開?”伊奧科斯感覺有些難以置信,敲過來的眼神卻是無比的溫柔。
“沿海的雨季向來比內陸要早,在五六月,微涼的土壤和潮濕的環境會滋生草本類植物的生長,而在七月,幹燥的地中海氣候與毒辣的陽光炙烤著雅典,在這樣的白天,除向日葵以外,沒有哪一朵嬌貴的花會選擇適應炎熱。之所以這花園裏的亞麻如雨季一樣依然盛開,是因為你在地下埋設的滴灌設備改變了土壤的濕度,用不斷流出的水來冷卻陽光灼辣的感官同時做出雨季溫潤的假象。”
“哈瑟,在這個季節本該不會再有亞麻藍了,據我所知,轉動水泵引水不僅會破壞水利,更要花掉本應用來造福人民的大量勞工,你這又是何苦?哈瑟,我不喜歡用奴隸製來玷汙民主製的雅典。”
“莘寧?”伊奧科斯吃驚的愣了愣,從魚唇下細抿出一絲微笑,“想不到,我的愛妃竟也深知自然之妙。”笑著,將莘寧摟入懷中,“即使是那樣,那這些亞麻藍美嗎?”
透過他濃烈的像要把人燒化似的胸懷向外看去,基菲索斯河畔淬藍一片的亞麻花在暖陽下一點一點的舒展開,在夏日河穀的微風裏搖身藍色的音符,寶石珠子一樣漣漣蕩漾在燦爛的古老城邦,映入金子般高貴的他的眼底,意外的空出眉目一片欣賞的色彩……
“美……隻是,延遲了花期的亞麻藍,等於耗盡了元氣在本該凋零的季節持續開放,那麼它們又能拿什麼來熬過凍雨下的漫長嚴冬?”
“哪裏的話,我的愛妃,它們就像我對你的愛一樣是永不凋零的!”伊奧科斯強拍著胸口回答道,晶藍的瞳中生動閃爍著一絲淡淡的不遏,在耀眼的金與藍短暫交織的一瞬,浮現出生來作為雅典之王的那份美麗的威嚴。
“打擾了陛下。”一名女奴急匆匆跑來。
“一個兩個都是……有什麼事?”伊奧科斯咬著後槽牙問道。
“是,愛奧尼亞殿下在房間裏遺落了這串首飾,這對於婚禮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女奴提出一串色彩斑斕的風鈴來,在風鈴上有著斑斑的暗紅。
“所以,就因為這個,你就把它帶來了是嗎?”伊奧科斯神情不悅的問道。
“奴婢冒昧,這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愛奧尼亞殿下一定非常需要它……”女奴說著,將鈴鐺托在掌心上給伊奧科斯身後的莘寧看。
伊奧科斯輕輕一側身,莘寧幾乎就叫了出來,“天,這東西你怎麼能帶出來!”正要伸手去取,冷不防伊奧科斯先自己一步搶過,一下子丟到了池塘裏。
“莘寧!這破鈴鐺有什麼好?如果你願意,我可以令工匠為你以珠嵌璧!”伊奧科斯緊緊拉住莘寧,用咄咄逼人的話相襯道。
“陛下息怒,方才有要事未稟,那斯巴達國王已經在會議室等您……”女奴再辯,伊奧科斯一個疏忽,莘寧從他身邊跑開。
“等一下莘寧。”伊奧科斯見她不停,便提高了音量對她的背影喊道,“今年沒有時間了,來年我一定會送你最自然的亞麻藍,經過千百年也不凋零的亞麻藍!不管你到底在猶豫什麼,來自哪裏,要去哪裏,也請謹記我對你的愛就像亞麻的花語……”那個距離,目測是聽不到罷,伊奧科斯的聲音慢慢落下來,低到骨頭縫裏,“沒有你,我又怎麼會從伊斯坦完好無傷的回到雅典,怕是早已死在了那裏……真的是,感謝你啊!”
……多時,雅典國立辦公廳裏,氣氛透著詭異的威壓,兩位君主在這裏進行軍事協約的簽訂,一位是雅典的執政官伊奧科斯,另一位是斯巴達國王索倫西斯……
“你好雅典,如此美麗的城邦,讓在下不勝榮幸!”索倫西斯披著一件紅色的鬥篷,周身像在燃著烈火,一張屬於冷酷男士獨有的鷹鉤鼻臉由內而外散發著囂張的氣焰。
伊奧科斯點點頭,在一張沙發上坐下,招手上來一名學者,學者打開羊皮紙,伊奧科斯瞧了一眼對桌的索倫西斯,道,“索倫西斯,聽聽這些令你們斯巴達人振奮的消息,念。”
伊奧科斯大手一揮,學者立刻開卷,朗讀道,“加迪斯的國主不久前因淋雨受寒而宣布退位靜養,如今王子登基,國力不穩,依據我國間諜發來的密信,在加迪斯南部一帶的礦脈已經得到加迪斯官方的證實。”
索倫西斯聽後,臉色一下沉了不少,在那暗藍色的眼珠裏,像是在演繹著一場進行時的戰爭藝術。
“索倫西斯閣下,礦脈物產可以讓斯巴達恢複繁榮,可以彌補日漸袒露的一切經濟難題,您是一位真正的王者,在手握強大權利的今天,我知道特洛伊已經不能滿足您了……”說著,仆人便將一卷條約書捧到了索倫西斯的麵前,伊奧科斯邊遞給他一隻羽毛筆邊說道,“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我雅典的行省官員將會隨行,當你們打下加迪斯的時候,我雅典的文臣會幫助您鞏固您的統治,方便您的管轄。”
索倫西斯默認似的點點頭,繼而開口道,“在特洛伊戰爭時期我們就是密切的夥伴了,談不上什麼擔心和提防,我當然有理由相信雅典會在文職上成為與斯巴達合作的夥伴,而且會做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好。”索倫西斯話音一落,眼神變得有幾分剛烈了,“隻是這一次,我要它礦脈百分之五十的開采權,及等同比例的奴隸和藝妓,我要的這個條件,對如今擁有強大兵力的斯巴達而言,絕不為過。”
本想著伊奧科斯會多少有點不舍,怎想他老人家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說道,“我可以答應你這些,這次的勝利預計將換來至少兩萬的外國勞動力,為了目睹這一盛況,我會隨軍親征,我不介意你多拿一些分成,至於藝妓和奴隸,你可以全都帶走,隻要把島上的亞麻田和港口以及一些珊瑚礁之類的領地留給我就好。”
“什麼,陛下您才新婚怎麼可以?”“愛奧尼亞殿下該怎麼辦?”
“您的條件令我滿意的很,誒,您要珊瑚做什麼?”索倫西斯沒想到談妥竟是這樣的順利,隻是弄不明白這伊奧科斯放著好端端的礦源和奴隸不要,非要亞麻珊瑚這些當兵的連看都懶得看的遍地開花的窮地方是做啥。
會議結束後,蘭達爾匆匆跑上走廊,追到伊奧科斯身邊,開口道,“斯巴達人不過是不動腦子的武夫,如果我們隨軍的文臣在戰利品彙報單上動一點手腳的話,他根本看不出來,可您為何要將礦脈和奴隸全部拱手相送?”
“蘭達爾,斯巴達佬沒看上去的那麼簡單……”伊奧科斯淡淡的談吐道,“之前謝謝你不遠萬裏在伊斯坦救我脫險,作為感謝,我會修改神諭,提出騎士可以結婚的法令提交參議院,你也二十好幾了,有些神諭確實是過分了點,不用在意,我替你撐腰,找到中意的,就娶了吧!”
“那麼您新婚之後,為何又願意從軍親征?”蘭達爾疑問道。
“誰說隻有我,愛奧尼亞王後殿下,也要親征,你說,為什麼即使結婚以後,我依然還是得不到她的心呢?”
“記得我們到過的東方嗎?那裏有大片美麗的梯田,果香濃鬱的仿佛將人淹沒,愛奧尼亞殿下,一定是太思念故鄉,並在這裏感到微微的孤獨……”
伊奧科斯輕輕一笑,在藍色的晴空下露出刮風下雨也要燦爛的自信來說,“所以,我不會讓她感到孤獨的……直布羅陀海峽港的落日很美,另外,那裏的七八月是雨季,那裏的亞麻開花最晚,她一定喜歡……”
伊奧科斯麵色微醺的抬首望向遙遠的西方,海水映紅的霞光鋪麵而來,而那抹沉澱在眸中的藍暈,正如他期待所願,與伊斯坦死海地獄相比,那直布羅陀就是亞麻的天堂。
“一定的,一定的,我相信在那裏,用最美的風景,一定能喚醒她心中的愛意……”
伊奧科斯是說中了,那裏,直布羅陀海溝,卡修他家。
作者閑話:
看智商不搭線直男伊奧科斯求愛之路上作的一筆大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