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欲孽
    已是午夜過半，身前的火堆隻剩了火星子，莫不言早已睡去，慕凐眠卻還坐在一旁，雙目呆滯，兩行淚不受控製地落了下來。
    她隻記著了莫不言說得，和他那時的表情…是如何的傷人。
    ——我與傾醉自小便相識，從未分離，我習武，她通曉了琴棋書畫，她願彈琴，我願舞劍，也便定了情。當時太過放浪，不願閑置，起了去闖蕩江湖的念頭，便與她約定，待我歸來，定當娶她為妻，從此收起浪跡之心，同她一塊兒過逍遙日子…可上天終是要毀了良人給人看的，皇帝將她招入宮，納為了妃。
    ——那你豈不…
    ——皇宮即是禁地，又能奈我如何…多次闖入，隻為能看她一眼，卻又不敢訴與她說，怕皇帝為難她，怕她求我帶她走，隻好遠遠望著她一日日地等，一日日地盼。可皇帝當時寵她，沒多少時日，她便懷了龍子，但她並未告訴任何人，悄悄買通了禦醫，命禦醫過些時日再稟報皇上。而她又不停折騰，妄圖落去腹中胎兒。
    ——最後…落了？
    ——沒有…畢竟骨肉，而那時，皇帝也已厭了她，況深宮之間，怎是她這般單純之人可待之地，其他嬪妃也容她不下，最後設下機謀，硬是添了個禍害他宮嬪妃的罪名，賜一壺毒酒…天人…永隔…
    ——哈哈…你當真該瞧瞧皇帝知曉她懷有龍子之事時的表情，那真是相當解恨阿…
    ——可憐了我…連她葬在何處…竟也是不知…
    慕凐眠清楚記得，當莫不言說出此話之時的表情，一如文軒當日模樣，悔恨…又充滿無奈。
    這種無力保護自己所愛之人的無奈，無力留下所愛之人的無奈，無力彌補的無奈…刺的人心口好疼，想哭，卻又哭不出來，想瘋了似的鬧一場，卻又是真的累了…
    偏偏是這種無奈，催人斷腸。
    這樣愛著傾醉的莫不言，她怎可能得到…
    還未開始，竟已結束。
    斂去淚，低頭看向已是熟睡了的莫不言，淒冷月光照在他臉上，微皺的眉頭不肯鬆開，令人心疼。
    她緩緩低下頭，顫抖冰涼的雙唇附在了同樣冰冷的雙唇上。
    竟是如此悲涼。
    “既注定的不到，我也不奢求…你便，拿這當做還了我的孽債罷。”慕凐眠輕聲低喃，帶笑的聲音卻顫的厲害。
    她並不知…此刻她的臉上，滿是刺痛人心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