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為什麼？”身著玄色帝王袍的男人看著自胸口貫穿而出的利劍，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美麗的人兒，這個他從第一次見麵就喜歡上的、不惜置禮法於不顧立為後宮之主、認定為唯一人生伴侶的男人。
    毫不猶豫的拔出長劍，紅色的血液自劍尖低落在地上，在因宮殿起火造成混亂的黑夜裏清晰可聞，駭人心神。
    握著劍的卿晴月看著捂著胸口勉力壓下痛楚，仍舊驕傲的挺直腰杆的男人，表情沒有半絲動容，冷漠的視線與平日裏溫雅的模樣截然不同，“羽，你相信我嗎？”冰冷的毫無起伏的話語自那張櫻色薄唇中吐出。
    龍非羽一愣，隨即後退了幾步，“你不是月。”這樣陌生的表情絕不會出現在溫柔的月臉上。
    “嗬嗬……”清冷卻似乎很是愉悅的笑聲在黑夜中突兀的想起，卿晴月沒有回答，“不回答麼？不知道他聽到你的答案會不會失望呢……”後麵的話近乎呢喃，龍非羽聽不真切。
    “‘他’？”龍非羽略微皺眉，正要進一步詢問，老將軍終於領著人馬趕到了。
    “陛下！”老將軍眼見龍非羽受傷，再看到尚未被他認可的王後卿晴月手中握著的染血的劍，一下子明白過來，“你果然是鳳翔國派來的奸細！陛下，請恩準老臣拿下此人！”
    龍非羽沉默了半晌沒有同意但也沒有反對。
    得到默認的侍衛們立即向卿晴月靠近，而後者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任憑手中的劍被奪走，手臂被壓製。這毫無反抗之力倒是和一介文弱書生的模樣相符，那剛才的冷酷氣息又是怎麼回事？龍非羽黧黑的眼睛緊盯著卿晴月，想看出個所以然。
    卿晴月的臉掩在烏黑順長的發絲中，令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在被押著經過龍非羽的麵前的時候，他突然抬起頭來，滿臉倉惶，“羽，相信我，不是我做的，是他……”
    再次聽到“他”令龍非羽心中起疑，難不成月中了攝魂術剛才被人控製了？這麼一想總算可以解釋剛才的反常，然而他可以打消疑慮，龍羽國那些忠心耿耿的老臣又怎麼會罷休？因為是男兒身，更加因為來曆不明，卿晴月的後位是龍非羽力壓眾議封來的，並沒有人真的尊敬他這個王後。
    “陛下，剛才的事在場的人都看的清楚。”老將軍提醒道，他認為卿晴月一定是在狡辯。
    “陛下，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啊！外麵鳳翔國還在虎視眈眈……”又有一大臣勸諫道，隻要卿晴月有一絲是他國奸細的可能都不能放過，何況他剛才真的傷了他們的王！
    “陛下……”
    “陛下……”
    眾臣的話令龍非羽猶豫了，而隨著他沉默的時間流逝，卿晴月滿含期待的眼已經逐漸堆滿失望。早該預料到這天的不是嗎？嘴角勾起一抹傾國傾城的笑，眼中卻是蓄滿了淚，“他說的沒錯，你果然不信我。”
    “月……”龍非羽看著這樣的卿晴月，心中也泛上了一層酸楚，若他不是一國之主，若他沒有背負那麼多……“對不起，我不能因為私心而給國家帶來損害。”即使那損害隻是可能存在。
    “嗬嗬，你不用道歉，我明白了。”卿晴月的眼中沒有一絲對愛人的怨恨亦沒有一絲對即將到來的死亡的恐懼，“你是個好皇帝。”
    雲淡風輕的表情令龍非羽心中生出不安的感覺，“月……”
    卿晴月稍微掙紮了兩下，掙脫了兩旁侍衛的潛質，從懷中掏出一麵銀鏡，這麵從出生起就陪伴在他身邊的銀鏡，他還以為這輩子憑借這麵鏡子有希望找到自己的家人呢……嘴角一勾，在眾人沒反應過來之前，猛地把鏡柄尖利的一端紮向自己的心窩，快，準，狠！
    麵前的衣襟很快被染紅了，絕美的麵容變得慘白，然而卿晴月卻沒有皺一下眉，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意識模糊中感覺自己倒下的身體落入了熟悉的懷抱。嗬嗬，果然隻有自己一死才能被你毫無芥蒂的抱著麼？才能看到你後悔的表情麼？可惜，沒有你的信任，我就沒有活下去的必要。因為，遇見你我才找到人生的意義，遇見你才是我生命的伊始。
    嘴角掛著笑，卿晴月緩慢的闔上了眼睛，表情溫和與平日無異，仿佛隻是暫時睡過去了。
    龍非羽顧不上自己的傷，執著的緊緊抱著卿晴月逐漸變涼的身體……
    “卿晴月？不錯！記住，我叫龍非羽！叫我羽就好！”
    “漫無目的的活著嗎？那麼，就為我活著如何？”
    “這麵銀鏡跟你的身世有關？放心吧，我會幫你找到家人的！敢拋棄這麼好的月，我一定不會繞過他們的！”
    “月，月，我是在做夢嗎？我終於得到你了！”
    ……
    過去的一幕幕飛快的在龍非羽腦海中閃過，“月，月……不，不要離開我！”無意識的呼喚著，突然他感覺到一陣心悸，隨即有什麼一下子鑽入了腦海中，疼痛的像是要爆炸一般！
    “唔……”再次睜開眼睛時，龍非羽的眼神已經變了，滿是哀傷的看著懷中的人，輕輕的摩挲了幾下，“明鏡……”為什麼現在才想起來呢？明鏡定是追隨自己而來，可自己做了什麼？因為自己的不信任害死了他啊……
    “嗬嗬……哈哈……”龍非羽低低的笑聲突然改為仰天長笑。
    “陛下……”一眾將領擔憂的看著，該不是卿晴月的死刺激到王了吧？
    “陛下，斯人已逝，請節哀。外麵，還有鳳翔國的軍隊……”老將軍道。
    鳳翔國？那和我有什麼關係？龍非羽笑意不變，深情專注的看著懷中的人。
    半晌沒有動靜，老將軍喚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這才大著膽子上前。“嘶——”老將軍因為驚訝而瞪大了眼珠，他分明看到他們龍羽國的陛心髒部位插著那把銀鏡，嘴角還掛著笑！一模一樣的方式，還都是帶笑的死去，隻不過一個是平和一個是解脫……
    “陛下！”發現情況的眾人驚慌起來，嚷嚷著奔走著去找禦醫，也有逃命的。要知道鳳翔國已經大軍壓境，龍非羽這時候自殺，無疑是令龍羽國群龍無首，坐等滅國了……
    萬分混亂中，沒有人注意到那麵浸染了兩個人鮮血的銀鏡發出了微弱的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