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麼老胡，我們溫哥華結婚不管男女都可以。”睡飽一宿覺之後夏思甜掐著胡萬全的耳朵吹氣。
    “有文化沒文化，會說漢語不，那叫做法律認可同性婚姻。”胡萬全扭過頭躲避在自己臉上荼毒了一早上的爪子。
    “你明白就行了唄，”夏思甜笑得眼睛都眯成月牙形，心情好得居然沒反駁胡萬全話裏的小刺刺，“要不你和我回去一趟吧。”
    “幹什麼？”有點警惕信號。
    “見見我爸我媽啊，他們走不開，其實視頻也可以，但總歸不太正式，還是看見真人好一點……”
    “停，停，夏哥，甜哥，夏妹妹，我說您不會是想和家裏說咱倆的事兒吧？”胡萬全一軲轆躲開魔掌，半坐起身子瞧著夏思甜，困意頓消。
    “嗯……想過。”
    “想過？”
    “對，在加拿大這不算什麼。”
    “可這裏是中國，”胡萬全頭疼，“而且你父母雖然常年在國外，但骨子裏也是中國人，觀念是娶妻生子的好不好。”
    “咱倆這事兒，這事……”胡萬全突然有點說不出口，雖然也明白早晚要麵對現實挨這麼一刀，可現在還真是沒做好心理準備，可拒絕的話同樣說不出口，看著夏思甜那股子高興又認真的勁頭，真不忍心往他頭上潑冷水。
    “和你直說吧，去年我來北京的時候其實就和家裏說過了，當然沒有說太清楚，比如你是誰和叫什麼。”
    “啥，你家裏人都知道了？！”渾身上下一陣觸電般哆嗦，應該是有道天雷劈了下來，正中名為胡萬全的紅色靶心，將人震驚得倆眼睛一張嘴都呈現出橢圓狀，麵積是之前的兩倍還往上。
    “也不能完全那麼說吧，”夏思甜難得臉紅，手也老實了，“就是和他們吵了一架我就出來了，不算激烈啊，後來通過好幾次電話，還發郵件什麼的，真的不能算是吵架，對吧。”
    “哦，我這才算是明白了，你和家裏說了你有男朋友，於是吵了一架就打包離開，”胡萬全想想合適的詞彙，“離家出走還是逐出家門？”
    “都不是。”夏思甜拉著胡萬全的一隻袖子開始磨蹭，“當時隻是脾氣都有點急，說話激烈了一點，不過後來我爸我媽就沒再說這件事，這樣應該算是同意了吧。”
    “可現在叫你回去呢。”
    “那也是因為家裏麵公司的原因，和我找男朋友還是交女朋友無關。”
    胡萬全心說孩子你太單純了，不懂什麼叫聲東擊西麼，沒聽說過請君入甕麼，這都是計策啊，想當年老子用這些損招的時候你還是帝國主義紙老虎呢，老祖宗博大精深手腕海了去了，弄死你不是和弄死一隻螞蟻一樣麼，白玩兒啊。
    “夏思甜，”胡萬全真有些頭疼，不隻是腦袋，連帶著身上也酸疼起來，昨晚運動過度出了一身汗，屋裏暖氣燒得太高，半夜估計踹了被子凍著了，“你看這件事情吧，咱先不說誰對誰錯，就先說你的態度，咱中國人都講究一個態度。”
    “態度？我態度怎麼了？”夏思甜生怕是自己中文水平的原因誤會了什麼。
    “對啊，態度，”胡萬全懶得點頭，隻閉上眼睛表示肯定，“隻要你說到溫哥華都是用第一人稱，說到北京都是第三人稱代詞。”
    “……嗯？”
    “這麼說吧，剛才你說加拿大允許同性結婚的時候用的就是我們溫哥華，讓我見你父母的時候也用的是回去一趟，這說明你心裏麵一直是把溫哥華當成自己的家，而這裏，”胡萬全指了指身子下麵的床，也不管夏思甜能不能看到被子裏麵的手指頭，“這裏隻是一個你臨時住的地方。”
    夏思甜愣神，想要反駁，但找不出任何站得住腳的理由，毫無招架之力。眼睛裏麵的小星星黯淡不少。
    “家，既然說到家，那好吧，”沉默了五分鍾，夏思甜撥弄著胡萬全半長的發梢，覺得不過癮，突然開口往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圓圓的牙印像個紅戳子，述說著物品的歸屬問題，“老胡，咱們買房吧！”
    “買房？”胡萬全還沉浸在第一人稱和第三人稱的語法糾結中呢，冷不丁聽見這麼一句，腦子沒跟上節奏，傻愣愣重複。
    “對，買咱們兩個人的房產，在北京。”特意加重最後三個字的語氣，夏思甜眼睛裏又開始閃爍小星星。
    胡萬全看著眼前微笑不語的人，隻要自己稍微伸伸手，那就是滿滿的一輩子的承諾，亮晶晶的眼睛裏寫著信任和堅定，伸手麼？不伸手麼？其實溫哥華也好，北京也罷，不都是在同一個北半球麼，有什麼好糾結個沒完沒了。
    “嗯，買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