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你都幹什麼去了啊，八個月了都不知道回來看我。”胡萬全趴在夏思甜胸口上，手指隨便戳戳點點。
    “嗬嗬，忙唄。”夏思甜有一搭無一搭地捋著胡萬全的後背，兩眼迷離望著屋頂，長途跋涉之後又是一頓翻雲覆雨，體力相當透支。
    “這次你回來……還走麼？”
    “不走了，你沒看見我把家都搬來了麼。”地上還堆著五個箱子，打開了一隻大的，各色衣服雜物翻出不少，頓時占據了半麵江山，如果五個箱子同時打開，整間屋子估計能漲爆炸。
    “嘿嘿，木唔啊，”胡萬全在夏思甜的臉上大大地親了一口，“你先休息一會兒，別睡著了，我去做飯。”
    “嗯……呼……”
    涼拌木耳清脆爽口，香椿豆腐樸實醇厚，一盤醬肘花切成薄片，上麵淋著醋蒜汁兒，還有幹炸小黃花魚，主食是一大盆西紅柿雞蛋打鹵麵，碧綠的香蔥切成點點碎花，灑在紅黃相間的鹵汁上，煞是好看。
    “吃飯啦我的夏寶貝兒。”胡萬全樂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嘴裏什麼肉麻就偏偏說什麼，鬧得夏思甜哭笑不得，自己三十歲一大老爺們兒被叫成妹妹不算，現在還變成寶貝兒，老臉有點紅，閉上眼睛不搭理胡萬全裝睡。
    “嘿我說你行了啊，”胡萬全往夏思甜耳朵裏吹氣，“現在知道不好意思啦，剛才叫得那麼歡實，明兒鄰居問起我來還以為是鬧貓了呢。”
    “我呸，你才……喵呢。”夏思甜平時嘴也不笨，隻是對於變化多端的北京話掌握得還不太熟練，什麼鬧貓、發浪、歡實、犯二等俗語總是運用不當，這也是胡萬全在口頭上能占得便宜的先機，否則兩人說起標準的國語來，還不一定誰壓得住誰。
    “好了好了先吃飯吧，”胡萬全好脾氣的幫夏思甜套上俗稱老頭衫的圓領白色半袖T恤，“你說說就這麼件破衣服還是名牌，夜市上五塊一件十塊錢仨。”
    “……嗯？”
    “哦哦不說了，吃飯吃飯。”
    幫夏思甜拉開椅子，又體貼地放了個靠墊拍拍，“坐這兒，軟和。”胡萬全滿臉堆笑。
    “……嗯。”夏思甜瞥了一眼椅子上厚厚的墊子，嘴角抽搐幾下未果，還是坐了下來。
    “來嚐嚐這個木耳，清肺的，你從溫哥華過來肯定一時半會兒不習慣北京的天氣。”
    “香椿是大棚裏的有機蔬菜，豆腐也是，現在我們，啊不對，是咱們，咱們除了蔬菜以外還有各種豆製品，沒有農藥和化肥哦。”
    “肘子是咱媽知道你回來特意做的，就是你特愛吃的那種，以前都是熱著吃，今兒你試試，其實涼著味道更好。”
    “黃花魚是早上我從超市剛買回來的，看著挺新鮮，不過別吃太多，天氣熱，容易上火。”
    胡萬全一頓嘮嘮叨叨，仿佛要把兩個人這沒見麵的八個月都說回來，從坐下開始嘴就一刻不閑著，兩隻手也忙活著布菜、添飯、給夏思甜擦嘴，擦嘴？夏思甜是一坐下就開吃，偶爾抬眼看看忙著伺候自己的那個人，笑意剛要抵達眼底生生給憋了回去，低下頭繼續吃，話也不說一句。
    胡萬全越說越鼓噪，心裏跟長了草似的愈發不安，終於“啪”地一聲把筷子扣到桌子上，直愣愣盯著夏思甜。
    這會兒就看出兩人道行誰深誰淺，不說話的不一定是詞窮，繞世界嚷嚷的也許是為了掩飾心虛。
    “我吃飽了。”夏思甜扔下一句就開始收拾行李，將箱子裏的東西掏出來，該放衣櫃裏的放衣櫃裏，放不進去了就堆床上，完全沒理會身後心驚膽戰看著自己大展身手的某個人，不一會兒整個屋子裏都充滿了夏思甜的味道。
    （是外國人身上拚命灑香水企圖掩蓋的那種味兒麼？）
    胡萬全偷偷吐了吐舌頭心說還好還好，這廝是往外拿東西而不是往裏收拾，剛才的一瞬間自己的心髒差點從嗓子眼兒裏跳出來，還以為夏思甜生氣了，收拾東西要走呢。
    看某人正在發威，為了避免傷及無辜趕緊跑去廚房刷碗，說是廚房，其實就是門口私搭亂建的小棚子，裏麵倒是接通了上下水和公共燃氣，燃氣灶占了一麵牆，水龍頭和切菜板各靠一邊，總麵積不超過兩平方米。
    聽著屋裏夏思甜不時發出的丁玲咣當敲敲打打聲，儼然是在發泄心中的各種不滿，要不是他那一米八八的高大身軀，簡直就是一副傲嬌公主撒潑圖，嗯，這是在向自己耍賴賣萌要包包呢，胡萬全的心踏實下來，臉上又浮現出那種滿足的、甜蜜的、傻瓜一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