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裏安靜的過分，除了發動機引擎運轉帶來的輕微轟鳴之外就隻剩下輕微的呼吸聲。
    十五難受的想吐，手軟腳軟卻偏偏昏不過去，他忍不住在男人懷裏動了動，不小心扯到手臂上的傷口，疼的他迷迷糊糊呻吟了一聲。
    “嗯唔……疼……”小孩子虛弱的帶著顫音的痛呼聲回蕩在生澀的空氣裏，顯得特別刺耳。
    閉著眼睛將養精神的七星濯忽然睜開眼睛，伸手在懷裏小孩那滿是熱汗的額頭上探了探，隨即皺眉。
    “發燒了？”
    他說著把十五抱起來，換了個姿勢。
    十五由橫著躺在男人大腿上變成了豎著被男人托住小屁屁，單手抱在胸前。
    這樣更方便呼吸，他果然覺得舒服了一點。
    “熱……”
    他耷拉著腦袋，整張臉都埋在了七星濯的肩窩裏，雙眼緊閉，小小的嘴巴無意識開合的呢喃著。
    一小股一小股潮濕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七星濯的頸側，男人眉梢微動，但卻沒有阻止。
    “先去你的公寓。”
    這句話沒有主語，而且是生硬的命令口氣。
    整個車廂裏隻有三個人，除了十五，剩下的那個被命令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是。”
    開車的柳禪恭敬順服的回答，脊背挺得筆直，但臉色卻微微有些發白。
    少主對那個孩子……
    “忍著點。”
    七星濯把另一隻空著的大手貼在十五的後背上，微微一用力，一股溫暖的氣流便順著兩人相貼之處鑽進了十五的體內。
    幾乎是立刻的，十五就覺得舒服了不少。
    “嗯……”他發出一聲小小的歎息，燒紅的臉上痛苦的神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仿佛沉浸在母體裏的安然和祥和。
    沒過多久，十五就睡著了。
    七星濯沒有再收回手，而是就那樣貼在十五小小的脊背上，大手輕輕的，一下一下，動作近乎溫柔的輕拍著安撫。
    他忽然冷聲對柳禪道：“我離開之前告訴過你什麼？”
    “……允許小少爺被人發現，但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
    實際上七星濯當時的原話是：我能夠忍受十大家族的人在我身邊安插人手，監視我的行動，但不允許有任何人觸碰我的底線。
    根據男人最近的表現，柳禪自己將那個底線替換成了讓十五受傷。
    事實證明，他的揣測接近事實。
    “你是怎麼做的？”七星濯繼續問。
    大概是怕吵醒十五，他的聲音被刻意壓低了許多，音調顯得低沉又冷硬。
    柳禪握緊了方向盤，也壓低了聲音說：“屬下……什麼也沒有做。”
    “什麼也沒做就是你做的最錯的地方！”七星濯忽然發起怒來。
    他坐直了身體瞪視著柳禪道：“我不管你父親是什麼態度，我隻問你一句話，柳禪，你現在到底是誰的人？”
    “屬下是……”
    “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柳禪抿緊了唇，指尖掐著掌心固執的說：“屬下是少主的‘輔佐者’，從少主幫屬下脫離柳家那個牢籠的那一天開始就是，此後永生都不會變。”
    “那麼我命令你的事情，就給我老老實實去做！”
    “是……”
    “自己去天誅堂領罰。”
    七星濯忽然又靠回去，麵無表情的低語道：“這一次我不過問你背叛的事，懲罰隻是針對你失職，沒有完成任務，但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就可以滾了，我不需要曲意逢迎的牆頭草來輔佐。”
    “……是！”這一聲回答明顯要比剛才急促多了。
    兩人說了這麼多話都沒有吵醒十五，小孩兒蜷縮在粑粑溫暖又寬厚的懷裏，小嘴嘟著，小眉毛舒展著，睡的呼呼地。
    那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紅撲撲的，顏色卻不全因為高燒。
    七星濯把小孩兒放下來橫抱進懷裏，自己低下頭，伸手碰了碰那片熱乎乎的紅暈。
    “咿呀……”小孩兒似乎覺得癢，無意識舒展開笑顏。
    未經世事的孩童的笑容是那樣純澈，如世上最幹淨的一汪清泉。
    七星濯靜靜的注視著這張小小的嬰兒臉，眼眸裏的神色漸漸變得深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