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在醫院裏等了兩天。
    兩天以後，事情果然如七星濯所說，七星十五被醫生正式宣布脫離了危險期，連醫生都覺得這是一個醫學史上的奇跡。
    “……病人在暴雨天裏受凍太久，身體機能崩潰，器官多處感染，並伴有並發症。”
    裝修豪華的重症監護室裏，睡了一覺又自覺回來工作的主治醫生孫醫生，帶著七星濯和柳禪一起站在做過消毒處理的新生兒保溫箱前，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隔離牆向七星濯和柳禪闡述十五的病情。
    醫生的聲音顯得沉重又惋惜：
    “而且，病人之前應該遭受過相當程度的虐待，我們發現他的身體上有許多新舊不一的傷痕，嚴有些痕跡甚至重到再深一分就會造成殘疾，而且他的胃部也因為長久的饑餓而出現萎縮，但由於病人的年齡太小，我們不得不采取保守的治療，手術之後情況是控製住了，但病人以後的身體恐怕會很差，稍不留意就會大病小病不斷。”醫生歎了口氣，語調裏帶了一些遺憾和憤怒又無奈的難過。
    他最後說：“如果小寶寶能平安活到十八歲，他就能走完這一生。”
    醫生沒說不能平安活到十八歲會怎麼樣，但在場的人心裏都很清楚。
    柳禪也跟著醫生的注視轉頭看向保溫箱，不抱什麼希望的問：“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能徹底治好寶寶？”
    醫生搖了搖頭，語氣斷然又殘忍道：“沒有。”
    他們兩人在對話時，七星濯就雙手插兜，懶洋洋的站在保溫箱前觀察七星十五。
    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十五身上。
    小小的十五身上插滿了管子，瘦的成年人一隻手就能整個兒握住的小身板上青青紫紫，上麵布滿了塗過了藥水的各種形狀、各種深度的傷痕。
    這場景，任何鋼鐵意誌的人看到了都會心生不忍，然而七星濯卻無動於衷。
    他最關注的反而是十五那張瘦巴巴的小臉上的表情。
    被各種醫療儀器束縛住而無法動彈的小孩兒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抿唇，小小的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他似乎正在經曆什麼非常可怕的事情。
    七星濯隔著玻璃看了一會兒，忽然回頭打斷醫生同情的話語問：“他在幹什麼嗎？”
    “啥？”突然被人問到，醫生有點拐不過來彎。
    因為七星濯從來到這所醫院之後就很少講話，一般都是由柳禪代開口。
    愣了一會兒後醫生就回過了神，完備的職業操守讓他迅速理清了七星濯的問題，但他作出的回答卻顯得有些遲疑：“應該……是在做夢吧？”
    “這麼小的孩子就能做夢了？”
    “呃，可能是一些見過的片段的短暫重現，也不是完整的夢境。”醫生說著思路就清晰了起來。
    他看著躺在保溫箱裏的七星十五，微微鬆了口氣，轉頭微笑著對七星濯和柳禪道：“寶寶可能要醒了，兩位待會兒可以試著和他互動一下，這時候的寶寶很需要親人的安撫。”
    柳禪愣了一下，隨即擺手說：“我們不是……”
    他想說我們不是寶寶的親人，隻是路過於心不忍的路人，但七星濯卻打斷他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