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像是秋天了，竟沒有蚊子的騷擾，晚上躺在屋頂看看星星，到很愜意。天很低，星星也很亮，那種唾手可得，又遙不可及的感覺，飄忽在用力伸出的指尖，妙不可言。
    “大叔，你那二手煙都讓我吸進肺裏了，這麼美妙的夜晚豈不大煞風景。”
    大叔挪挪身子，“我坐到你下風處去吧，這麼好的風景你不抽支煙才叫浪費呢！”
    ……
    “說說你那故事吧。”大叔先發話了。
    這會兒江浪沒有推三阻四，而是遞給他一封信。“昨天剛到的。”
    大叔拿過信，薄薄的兩張信紙：小江啊，阿姨實在不好意思寫這封信給你，可是大夫又催了，迪迪的病隻剩下兩個月了，張醫生說，再不湊好錢以後恐怕想治都難了。我知道你沒有這個義務，可是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到其他辦法了，一年半了我能借的錢都借了，現在是實在沒辦法了，我聽說幹爆破的都有錢，你就想想辦法吧，她才25啊，多好的歲數，難道你忍心看她今後的人生在輪椅上過嗎？你就幫幫阿姨吧，就看在你們曾經的情份上，我求求你了。
    ……
    省略號裏仍是諸如此類的話，大叔看的沒頭沒腦的，多少能知道個大概，但究竟怎麼回事還是得問過才能明白。
    大叔把信還給江浪，“這個迪迪是你女朋友？”
    “曾經是。”江浪歎了口氣，很沉重的一口氣。接著說，“開始，一切就如同所有人的愛情一樣，有甜蜜也有眼淚，慢慢的我發現，她需要的不是男朋友，而是一個父親，那種依賴讓我喘不上氣來，她不懂我的浪漫，我也給不了她隨時出現的安全感。畢業到了，那種求職無門的艱辛已經讓我不堪重負，她卻拿我跟別的男人比較，證明了我的無能。我說好吧，我失敗，我走，分手已成定局。偏偏幾天後她出了車禍，左腿膝蓋和右腳踝骨骨折，肇事的司機跑了，到現在都沒抓到。我離開的時候她已經過了危險期，可還沒蘇醒。醫生說她的情況並不是多麼複雜，要治好可能性很大。隻是時間和錢的問題，很多明星因為想要增高，都做過打斷腿骨填充物質加高的手術，她的手術性質與那差不多，50萬基本上就能搞定。50萬那，一個明星隻為了好看而花的錢，我們竟然都拿不出來救命。”這話他說得很平靜。
    “你就這樣走了？”大叔問道。
    “就這樣走了，我不知道她醒過來後我要怎麼麵對她，她是愛我的，……”
    大叔吐了口煙，“隻是你不愛她。”
    江浪長吸了一口氣，似乎要想反駁，卻不由得點下了頭，“對。既然我給不了她愛情，就不該騙她。我對她媽說，我會想辦法去弄錢，讓她有需要就打給我。”
    “你是在騙她們母女，要賺錢你就不會來到這裏當免費老師了。”
    大叔這句話終於刺到了江浪的痛處。
    “對，我不但沒有想到辦法弄錢而且還錯失了很好的機會，是南京市裏的公安局，他們的反恐特警組要一個拆炸彈的，競爭到最後，從十幾個到隻剩我和同班的兩個人，可他們卻沒了消息，打電話過去說要我們等，就在那幾天，家裏有點事。我回了趟家，想省點錢，便把機票換成火車票，中途車卻停下來，說是同條鐵路上，火車與客車撞上了，我們要等待處理事故，等了一天一夜，手機沒電了，剛好錯過了公安局通知我麵試的電話，等第三天上午我到了家看到手機裏的短信提醒，八個未接電話，都是他們打來的，我打回去，他們說麵試下午一點準時開始，如果我能趕上就去吧，我看看表還剩四個小時，光坐飛機都要四個小時，我直接給我同學打了一個電話，預祝他成功，本來是二選一，我放棄了，他自然沒問題了。那天下午對我來說無比的漫長，然後我瘋狂的考試公務員，事業單位，甚至研究生。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考，考上了能不能賺到錢，可是就好像有股勁兒*著我去做，直到那一次，筆試之後的資格審查，說我專業不是太符合要求，打了六個電話通知我沒有麵試的資格，之後，我放棄了，來到了這兒。”
    “百無一用是書生啊！”大叔歎了口氣。“今天歎氣歎得太多了，也難怪你小子，年紀輕輕老成得很，事情*得啊。”
    江浪不說了，昨天他剛剛把借到的兩萬塊錢，彙到阿姨的賬戶上，自己能借的人都借了，“也不認識富婆，不然我做鴨也要把錢湊齊了。”
    大叔看著他微微笑了笑。
    “富婆我不太熟，不過大款以前的確認識幾個，你要是真有把子力氣，我也就拉下這張老臉幫你拉拉皮條？”
    剛灌了一口水在嘴裏的江浪，那口水順著鼻腔噴了出來，一臉的黑線。
    日子又一天天過去，天上掉的餡餅沒砸在江浪頭上，鳥糞倒是不少。時間一點點迫近了，短短的一個月，盡管江浪臉上還有笑容，但人明顯消瘦了。
    下午，大叔又出去釣魚，整碗魚湯，說是要讓江浪補一補，“魚湯就算了，我就想喝點孟婆湯。”江浪躺在床上自嘲的說著風涼話，大叔沒理他，提著裝魚竿的小箱子出了門，“身子累垮了，到時候有錢都賺不到了。”
    哪裏有錢，這窮鄉僻壤的，要是在這一個月能賺50萬，我自己就一輩子當農民。他是這麼想的，但沒說出來，畢竟大叔也是好意安慰一下。
    “江老師江老師，”雪兒的弟弟挎著個籃子站在麵前，“姐姐今天要在家裏幹活，讓我把這個拿過來。”他邊說邊把籃子放進江浪懷裏一溜煙跑進了裏屋，不知從哪兒翻出來幾塊德芙巧克力，這是平時上課時江浪跟孩子們準備的獎勵。
    籃子上蒙了塊白布，掀開白布，底下是西葫蘆和鹹鴨蛋，江浪的心裏突然間感到那麼溫暖卻又那麼難受，“告訴你姐不用天天過來，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你小子在哪找到的？一定是你姐告訴你的。
    小男孩兒正朝他嘿嘿傻笑，露出兩排沾滿黑巧克力的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