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雲泥之別
    竇誌強滿心歡喜，有種籠中鳥終於被釋放的快樂。傅仁堅的表情卻始終輕鬆不了，還時不時打電話，像是在和學生交待些什麼醫學上的事。
    到了巷口，傅仁堅的路虎開不進去，隻好叫魏巍過來幫他開回去傅家別墅的車庫裏，傅仁堅父母當年在京衛城的市區裏有房子，雖然去國外定居，但並沒有出售。
    快到門口，傅仁堅終於拉住竇誌強的手說：“一會兒進去不要太吃驚，三個老人家因為你去上庭，都有些急，現在情況已經穩定了！”
    “什麼？”竇誌強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疾步衝進屋裏，往後院裏直奔，結果看到三個老人都躺在各自床上，差點急瘋了！
    竇奶奶床點架著點滴，正一臉愁容地躺在床上呻吟，竇爺爺也躺在躺椅上，氣色並不好，老太太也不像往日那樣精神，此時也半臥在雕花木床上，被一個年輕的女孩照顧著。
    “這都怎麼了，奶奶、爺爺、老祖宗……”竇誌強覺得自己不夠用了，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三個來用。怎麼自己就出去大半日，回來個個都躺下了？
    不過，這是不幸中的萬幸，幸好沒出什麼大事！都還活著……
    “鎮定點兒……”看到竇誌強像熱鍋上的螞蟻，傅仁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這些人都是我的學生，一切都已經安置好了，你別瞎操心！”
    史香香也過來彙報：“老師，老太太現在已經不頭暈了，不過為了防止意外，除了給她口服葡萄糖以外，還讓她稍微躺一下，畢竟她的年齡很大了，不宜操勞。”
    蔣自舟也過來彙報：“竇奶奶現在也基本好轉，血壓降下去了，竇爺爺現在的各項指標也已經恢複正常……”
    傅仁堅點頭道：“辛苦各位了，晚上請各位出去吃大餐……”
    “太太，您沒事兒吧？”竇誌強心酸地把老祖宗枯瘦的身子摟到懷裏。
    老太太笑著說：“早沒事了，就是今天天太熱，我八成是中暑了，她們給我衝了杯糖水喝了，我就好了……”
    竇誌強自然知道她騙他，定是在家裏愁壞了，又吃不下飯，這才突然低血糖。
    安頓好老太太，竇誌強忙去看另外兩位老人的究竟：“奶奶、爺爺，我出門的時候你們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回來，您兩人都這樣了！”
    竇奶奶直抹眼淚：“雖說堅子讓咱們別操心，可你是咱們家的頂梁柱，你要真被趙家的告倒了，弄去坐牢了，咱們幾個老的還不是早晚都是死……”
    竇爺爺瞪了她一眼，吼道：“淨說些不吉利的，堅子不是說了，請了最好的律師，肯定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竇奶奶和老夥抬杠：“還說我呢，你不也愁得心髒都抽抽了……”
    竇誌強忙去摸爺爺的胸房，竇爺爺嘿嘿地笑道：“沒事兒，堅子的徒弟已經給我喂了藥了，一顆吃進去就好了！還說過些日子讓我去他們醫院照個全身CT，我說這麼麻煩幹嘛，可堅子非要帶我去，你給他說說……”
    竇誌強都快要哭了，隻得勸道：“他叫您去，您就去吧！”
    竇爺爺嘀咕了一句：“聽說現在醫院黑的不得了，進去沒幾千塊錢都出不來，我這年紀大了，哪個零件都不像年輕時好用，樣樣都拍一拍，豈不是好貴！”
    傅仁堅過來插了句話：“沒有關係，我們自家醫院員工的家屬可以便宜，我就說您是我爺爺就行了！”
    竇誌強嘴角抽抽，連醫院打折這種話都編得出來，真是……
    竇爺爺居然還信了，兩眼泛光地說：“這樣啊，家屬有優惠？那好吧，這事你安排安排……照照就照照唄！”
    “嗯，爺爺往後可千萬別急，老年人啊，要平心靜氣，不要情緒波動太大……”蔣自舟一邊把藥的份量寫清楚，一邊叮囑竇爺爺。
    “好的，這次可真是謝謝你們幾個年輕人了，不然一屋子老人，突然一下子全倒下，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竇爺爺回答著。
    竇誌強狐疑地問：“爺爺，你這回耳朵好像挺靈的啊……”
    竇爺爺炫耀地扭過耳朵來：“助聽器，新的……堅子的徒弟這回給我帶的……現在聽得可清楚了！”
    竇誌強胸中激流翻滾，轉過臉去看傅仁堅，傅仁堅在屋外，給幾個學生說著些什麼，完全沒有注意到竇誌強這樣的真情流露。
    傅仁堅在外麵發布了一條決定：“未來你們臨床操作，除了在本院已經安排的以外，還要增加一倍的功課——下月我決定帶你們入駐珠璣社區醫院，每天我會在那裏義診三小時，你們也和我一樣，輪流在那個醫院坐診，直到畢業！”
    “是，老師！”幾個學生雖然遲疑了一下，但很快就異口同聲地表示讚同。
    除卻了義診在精神層麵代表的扶貧助弱和回報社會的追求以外，的確在民間能遇到更多病人，這些病人未經篩選、未經多位醫生診斷，更考驗初診醫生的實力和應變能力。
    傅仁堅又補充道：“除了我是義診，你們都不是無償勞動，你們的工資我來發，獎金由珠璣委員酌情支援，往後你們可以省點力氣去爭什麼獎學金，老實工作，多在實踐中磨練技藝，比你們呆在實驗室埋頭苦幹強得多！同時你們的臨床經驗也會成倍增長！”
    幾個學生倒抽一口氣，終於心悅誠服。
    老師表麵上很冷淡，其實卻有一顆赤子之心。知道今年他們六個人基本都出身寒門，都要爭兩個獎學金名額，必會因此損失師兄妹之情，所以幹脆斷了他們的念頭，讓他們把精力投入到真重要的事情上麵……
    而且在京都第一醫院裏，有許多掣肘，讓他們也覺得束手束腳，分科太細也會讓他們隻了解心髒科的專業知識，不能從全局上了解人的身體和病症。
    傅導師曾對他們說過——人是一個整體，隻了解心髒而忽略別的身體器官，一輩子也出不了師！
    現在突然摩拳擦掌、熱血沸騰啊有木有！幾個學生都來勁了，開始憧憬未來的新實踐生活……又可以接觸平民患者，又可以多和導師學習醫學實例！
    竇誌強在門外聽見了，暗自垂下眼皮——他懂他，他知道他這樣安排的真正原因。
    家裏三個老人家都年紀大了，這裏離醫院那麼遠，有了萬一，送醫院都送不及，唯有把醫院搬到離竇家最近的地方，才能達到救急的目的。
    也為了讓他這個神棍下崗，以後村裏有人生病，就去找傅仁堅和他學生，找這些專業人士，不會再為難他這個神棍。
    自然，就再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官司和糾紛了。
    竇誌強越懂他，就越覺得自己和他的距離越來越大……
    那一定是傳說中的“雲泥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