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成被告
    趙三條被轉送到京衛城最大的醫院，被專家確診為狂犬病。在受經折磨之後，第二天就醫治無效死亡。
    趙家的喪事，讓街坊鄰居都挺唏噓不已，白頭人送黑頭人，人間慘事。
    竇誌強也結結實實到趙家幫了好幾日的幫，包括夜裏守靈、出殯時免費給做了一套法事。
    過沒多久，竇誌強收到法院傳票，他被告了。同時被告的還有那個診斷趙三條為“感冒”的小診所。告小診所誤診，告竇誌強使用封建迷信非法行醫。
    竇誌強家頓時翻了天了！
    “什麼？告你？憑什麼？”竇奶奶第一個不答應，扯著嗓子就咆哮起來，“黑心肝的見了不少，沒見過這麼黑的，不要臉的見了不少，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那天一家人哭喪著臉來求我們家強子，強子才給他幫的忙，當時死皮賴臉地求人，現在醫院裏救不活，還要怪到我們強子身上，黑心黑肺、死不要臉，活該一家死絕！”
    竇奶奶是個潑辣的村婦，沒什麼文化，當年家裏是貧下中農，根紅苗正，家裏兄弟全是貧農代表，專門批鬥地方的，她在農業學大寨時也是勞動模範，所以哪受過這等鳥氣，一通亂罵，直罵得趙家祖墳冒青煙。要不是她癱瘓在床，早已經彈著指頭罵到趙家大門口去了。
    竇爺爺也不停地在院裏兜來兜去地轉圈，如無頭蒼蠅：“太過份了，好心沒好報……趙老漢的祖宗剛來珠璣巷的時候，是河南來的饑民，是咱們竇家好心給了他一間破房，半袋糧食、一捆柴禾，才救的他們一家三口，這才有的今天，怎麼現在恩將仇報，竟幹這樣的缺德事兒……”
    老祖宗卻和兒子媳婦兒不一樣，她人雖老了，在這種關鍵時刻卻最沉得住氣，她隻恨恨地說了句：“人死了，想訛點錢還是怎麼的？”
    她這是說到點子上了，說到底就是錢的事兒。不然誰也不會麻這煩，去告東家、西家。根本目的並不是為了心裏不平衡、複仇，就為訛點錢。
    竇誌強光顧著憋悶了，並不全為了人性的黑暗麵曝露，也不全為了成為被告要上法庭感到恐懼。重要的是——傅仁堅未卜先知，居然提前預料到了會有這一出。這預測能力簡直不是蓋的！
    傅仁堅聽了這消息，氣得把竇誌強一頓臭罵：“看吧，叫你別多管閑事、裝神弄鬼，果然弄出事了吧，我就算知道這事還有後續，而且還鬧得又臭又長。”
    竇誌強本來心裏就如岩漿滾湧，如今被傅仁堅一罵，火山爆發：“那又怎麼樣，我又沒讓你管！我坐牢我樂意！”
    傅仁堅倒抽一口冷氣，無比嘲諷地道：“你覺得人家告你的目的是為了讓你坐牢？你的腦袋能想點事嗎？和老祖宗說的一樣，人家是為了讓你賠錢！”
    老太太歎了口氣道：“事到如今，你倆也別爭了，好好想想辦法對付過去吧。在這節骨眼上，都得靠堅子你了……”
    老太太是個人精，早就看出來這前因後果了，若是以前他們那樣破落，就算告他們，也拿不出餘錢來賠給趙家，但現在傅仁堅過來沒半年的功夫，竇家舊房子重新修整，又把內室裝潢的那樣豪華，讓巷裏許多窮戶紅了眼，這才會有人教唆著趙家來告他們，多少訛點兒。反正就算竇誌強沒錢，他也有一個當醫生的富朋友，不在乎這錢從哪來，借也好搶也好，有錢就好。
    果然，不出幾天，就有個西裝革履的年輕律師找上門來，據說是趙家在律師事務所請的，說要和被告談一談，列出幾條和解方案，無外乎就是談賠償。
    竇誌強隻會窩裏橫，真到了這種場麵上，畏縮的很，早把當年竇少爺的威風拋到九宵雲外。竇奶奶在裏屋隻是亂罵，竇爺爺生怕竇奶奶出事，隻得死死地看著她。倒是老太太和傅仁堅，一左一右地坐在竇誌強旁邊，給他當左膀右臂。
    竇誌強拿了方案，一條一條地念給老太太聽，老太太眼花，看字得用放大鏡。但老太太當年也是上過洋學堂的，頗有些見識，她逐條看完，哼了一聲道：“欺人太甚！是他自己病沒的，又不是我們治沒的，憑什麼叫我們賠償一百多萬？當這錢是樹上長的，摘下來就有了？”
    律師吧啦吧啦開始裝腔作勢，把竇誌強可能麵臨的刑事處罰往大裏誇張，什麼處罰金、還有拘役多少年。反正就是你不和解，我們就一訴到底，您等著把牢底坐穿。
    老太太雖然淡定，此時一想到重孫子可能要坐牢，心裏也稍微有點兒犯怵，她最後把決定權交給了另一個人：“堅子，你怎麼看？”
    傅仁堅冷笑道：“連老祖宗都說他們欺人太甚，那自然不能給欺過了！回去給你的委托人說，我們不接受，讓他去打官司吧，我跟他耗到底！”
    年輕的律師一聽這話，有些吃驚，本來編好的台詞，到這忘了一半。到底還是太年輕，他忍不住說：“其實這個賠償金咱們還有商量的餘地，如果一百二十萬有點多，咱們再談談？”
    傅仁堅已經瞬間就把他們看清了，冷冰冰地道：“對不起，我們認為自己不應該為他的死付出代價，作為同鄉、鄰裏，我們該出錢出力的地方，義不容辭，但這髒水不應該往我們身上潑，要說理咱們不怕，法庭上見！”
    律師神色一變，本以為這和談必能占上風，沒想到他們這麼油鹽不進。他一咬牙，崩著臉道：“那行，就不打擾各位了，咱們法庭上見，相信法官會還死者一個公道！”
    傅仁堅抱拳而立：“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