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急著接人
    傅仁堅最近這小日子過的四平八穩，甚是滋潤。
    例如竇誌強最近接送他去高鐵坐車，抱怨更少了，摟他腰他也不這麼劇烈反抗了。
    例如最近不用他威逼利誘也能每天吃上元寶肉了，而且現在家裏不做半雞，做全雞，雞腿由他和竇豆一人一隻，不再為一條雞腿爭來奪去大眼瞪小眼半天了。
    再例如最近洗澡他用竇誌強的大浴巾擦幹身子再也不會挨罵了，半夜偷偷摸到他身邊躺下毛手毛腳幾下，不會被踹下床了……
    甚至今天早上他偷偷親了他幾口，他也假裝睡著，並沒有炸毛……
    他是真睡還是裝睡，一聽呼吸聲，便能辯出來，多少年前就會了。
    傅仁堅坐在高鐵裏，垂著眼簾，開始回憶晨早的偷吻，晨早的溫馨。本來今天做了兩台手術，還講了一堂課，非常辛苦，但依然止不住想要渴望著回家。
    許多年前他初入美國，在異鄉、新的語境裏，他算不得什麼佼佼者，一切重頭再來，他過的很艱苦，課業緊張，經濟不寬裕，一天隻能睡四個小時。他內心的苦惱無人能訴，哪怕身體再累、精神再緊繃，他也能忍。他不能忍受的是回到家，靜靜地一個人呆著，對著牆壁，就著冰冷的自來水吞咽幹麵包，沒有一口熱飯，沒有一個熱被窩，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更沒有“家”。
    但現在不同，他知道二十分鍾後，在高鐵站外會有那個人等他，他們一起騎摩托進入那座古舊的巷子，那個老宅院，一起用老古董的瓷器吃著大魚大肉，沒心沒肺地嘮嗑，有老有少、四世同堂、熱鬧非常。
    傅仁堅嘴角上卷，快樂地想象著今晚的晚餐有什麼新驚喜，晚餐之後能有什麼進一步的福利。
    回到國內真好，有個家，有個他！
    ……
    今天神算子的話有點少，而且敷衍的太明顯了！鐵柱媽斜眼看著竇神算，尋思著是不是最近找他的人多，他就開始擺譜了？
    “那您看，五一那附近，就真沒好日子了？”鐵柱媽問的是自己兒子趙鐵柱的婚期，能在五一尋到哪個好日子。
    “沒有，五一那一星期日子都不太好，要好日子，五月十四那天是不錯的！”竇誌強有點焦躁地看了看手機，他得出發了，不然一會兒那混蛋出了高鐵站沒看著他，指不定又要嗷嗷叫。
    “等五一假期過了，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哪會來參加婚禮，您再給算算，總能在五一放假那星期給瞅出個好日子出來吧！”鐵柱媽可精明著呢，少來一號親戚，就少一份份子錢，當然個個都瞅在五一或十一長假結婚了！
    “我說您吧，又要好日子，又不信本大師，那你還來找我算個什麼勁！”竇誌強本來服務態度一向還不錯的，人窮誌短嘛，可今天居然還真火大了！算個吉日怎麼這麼沒完沒了的，都快一個小時了！今年開年無春，全年都不宜結婚，還想在一星期裏找個良辰吉日，瘋了嗎？
    沒有吉日，難道他竇誌強給她編一個出來？昧良心的事，他不做！
    鐵柱媽有點誠惶誠恐了，本來平時瞧這竇大師挺好拿捏，怎麼今天腰杆這麼硬了呢？難道因為有了個了不起的大醫生、大教授同學住他家，連帶著也蓬蓽生輝了？
    “那五月十二號怎麼樣？最少比十四聽著順點兒啊！”鐵柱媽又小聲嘀咕道。
    竇誌強白了她一眼：“知道五月十二號什麼日子嗎？”
    “不知道。”
    “國殤！”竇誌強狠狠地扔下一句話。
    鐵柱媽明顯沒有接收到他的信號，不懂。
    竇誌強咬牙道：“2008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死傷幾十萬人，還不知道？”
    “哦哦……”鐵柱媽被教育了一頓，一頭大汗，“那就按大師說的，五月十四……”
    竇誌強挺直著脊背，輕輕嗯了一聲，冷漠超然地看著鐵柱媽，又看了一下時間。這女人再不走他就要抓狂了！
    鐵柱媽再沒眼力勁兒也能瞧出來大師趕時間，不想和她掰乎了，於是立即識趣地從兜裏掏出兩張紅票子，畢恭畢敬地遞到竇大師桌上，捋平了。
    竇誌強表示滿意，平時必然還價的主兒今天給錢都磨嘰了……
    “這對‘好合’符贈給您，放在新人的喜枕裏即可！”竇誌強心情好了，贈品也就隨手送了。兩張小紅紙裏有他親手畫的符，一般他隻送VIP客戶。
    “謝謝大師，謝謝大師。”鐵柱媽喜滋滋地拿了一對符，歡太喜地地走了。
    竇誌強哼了一聲，挺瞧不上趙鐵柱的。長相這麼坎坷，活像女媧造人沒捏完的那麼一失敗品，本以為鐵定打光棍，沒承想也找著個漂亮媳婦了，前些日子還帶回巷裏各家各戶地顯擺……竇誌強不免有些嫉妒，想自己英俊帥氣、口如燦花，依然鰥夫一個。
    騎上摩托，去接傅仁堅。竇誌強哼著小曲，在獵獵的冷風中馳騁著，並不覺得刺骨，反而有些快意。這種從內心深處升騰出來的快樂，一直生發到四肢百竅，實在很微妙，有種“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期待，又有一種深深的自我警戒——
    竇誌強，你還能更賤一點嗎？踩著坑一次，算你倒黴，踩著同一個坑兩次，你這不傻嗎？你是揮之則去，招之即來的寵物嗎？你是人！
    竇誌強，別以為每個月他給你五千房租，你就能腰板硬了，以後對待客戶還得小心翼翼，繼續把他們當上帝，別以為這次裝逼了別人被唬住了更麻溜給錢了就驕傲自滿，自以為是了。
    竇誌強，你不就是去接他下班，多了不起的事就高興得像投胎做太子似的，有點逼格行嗎，有點骨氣行嗎？沒有，沒有那也得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