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劈下，血光漫天。
    地山獸氣息仍未絕，“玉兔！你不得——”
    吼聲響徹天際，地山獸背脊被分成兩邊的身體砰然倒下，響聲轟鳴不絕，穀中鮮血上漫，卻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裹棕色裘皮襖的人淩空立於穀上，手握殘刀對大型古獸死去衝天的怨憤置若罔聞。
    收起殘刀揮了揮，周遭空氣一扭，近旁撕裂的一道空間裂縫裏蹦出一隻小樹精。
    通體翠綠的小樹精剛出藏身的小空間，就被席卷而來的怨氣煞得不由臉色灰敗幾分。
    好在及時有一隻寬大破爛的皮毛袖子遮住了它。毛團糾結的棕袖雖然鐵鏽腥氣衝鼻，但得了它庇護後小樹精終是鬆了口氣，全身舒坦不少。它歡喜地抬起頭，陡然一震，未曾多見世事的雙眸刹時盛滿不可置信和驚懼。
    ——那人護著他的那條臂膀上血肉盡削，隻餘森森白骨。
    小樹精止不住的顫抖：“純然大人……“
    “嗯，我沒事。“玉兔妖很溫柔，帶上滄桑和風霜臉上難得的現出難以遏製的期待和希冀。
    小樹精知道這說明這次的希望很大！如果真是也不枉它幫忙一場。
    全身浴血的純然掠頂而下，停在地山獸尚且溫熱的屍身麵前。在能足撼大地的龐然獸體之下，玉兔妖是顯得那麼渺小。他屈指成爪，快速地撕開地山獸的胸膛，五指閃電般掏出心髒。
    純然兩手淋血，捧著那顆大如獅頭的心髒，感覺到近似的熟悉氣息，激動不已。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還有皮肉的那隻胳膊，欲拂去心髒周邊的血霧。手指還未接觸到邊際，純然全身一僵，震顫猛然停止。
    玉兔妖純然立於重天之上，麵無表情的緩緩望向天際，古獸的怨氣還在遠處翻滾，滿是不甘。五指合攏，手中的肉塊瞬時四分五裂，徒濺了一身爛袍的碎肉沫。
    留在崖邊的小樹精看著穀中人麻木也難掩其肌肉抽動、失望的神情，滿目心驚。
    “不是……“傳來的嗓音平穩，聽不出情緒的波瀾。
    純然剜出地山獸的眼珠和內丹，隨之又丟棄，徹底在這頭死去的古獸身上絕了可能。
    小樹精很愧疚，與強者博弈四十九天，卻隻換來一句“不是“。
    血肉喪失的結果是體會從大希望上跌至無邊失落的痛苦。
    純然垂手站立一會，劈開崖壁上一株被凶獸血沒頂淹死的古樹，拔出樹心向後扔給小樹精，“感謝你願意為我指路，一點謝酬。我很謝謝你的幫助。“
    小樹精一哽：“您已經找了千百年啦……“
    純然仔細地收集上碎掉的刀片，抱著殘刀有片刻的茫然，嘴角抿成堅毅的弧度，“我會找到的。“
    那張沾滿血汙的竟可以有如此溫暖的笑容，“回去吧，這裏怨氣衝天，待久了易咒怨加身。回去告訴你的族人段時間內不要再來了。“
    他遙遙望去，目之所及皆覆滿血腥煞氣，何況己身。純然想著，此路難行，千年前哪會料到，他如今是如此容易殺戮加身，墜入孽業。全是咎由自取。早已由各種情感磨練得鈍感麻木的神經依然傳來隱隱的難過。
    “千萬，千萬別步我後塵……“
    現今天地不容，誰記當年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