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是夏斌半年前才買回來的，那個時候他那酒鬼老爹和他後娘的第四個孩子剛出生，家裏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了，瑞安這個沒了娘爹又不疼的就這樣被賣了。
    因為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裏，瑞安自然是個手腳勤快的，再加上他年紀不大，脾氣也很好，夏斌那種人最忌諱心眼多的，所以瑞安就被挑中了。
    夏斌對自己府裏的人還是不錯的，尤其像瑞安這樣的孩子，夏斌閑來沒事的時候還會教瑞安識點字，很快就讓瑞安對夏斌死心塌地的了，做起事來也更加用心。
    這不，沒過多久，瑞安就準備好了一桶熱水。
    夏斌幹脆痛痛快快的沐浴了一番，這洗的舒服了，原本是打算靠在榻上，翻幾頁書的，這一不小心居然就這樣靠著睡著了，書卷隨之下滑，眼見著便要落到地下。
    此刻，一隻手伸過來，將那書卷接住，有些好奇的翻看了一下，大概是這文字太過佶屈聱牙，稍微多看一下都覺得頭疼，便沒了耐心，將那書卷合上，悄聲放置於一旁的小桌子之上。
    也不知是夏斌這一路折騰的太過疲倦了，還是徐朗動作實在是很小心，手中握著的書卷都沒有了，夏斌卻還是睡的雷打不動。
    不過，見夏斌那發梢末端還尚未擦幹，就和衣睡在榻上，這沒睡多久，臉頰便染上紅暈，呼吸聲也明顯變得粗重了幾分，想到他之前在圍獵時還大病了一場，此時又是深秋，徐朗在屋子裏轉悠了一圈，找到一條很是輕便的棉被嚴嚴實實的蓋在夏斌身上。
    待見夏斌睡的越發安穩了，呼吸也漸漸變得正常，這才放下心來，可是，卻不是很想離開。
    原本，他就是想著夏斌這次回來並沒有告訴喬叔和瑞安他在圍場大病一場的事情，想來，就想自己扛著。
    這要是換成其他人，徐朗肯不會管他。
    可是，一想到夏斌那搖搖晃晃的模樣，徐朗沒有在房間裏糾結多久，就摸了過來。
    果不其然，夏斌這一貪睡，卻不知道保暖，若不是徐朗過來看一眼，待到他自己醒過來，恐怕又要大病一場。
    不過，將夏斌蓋好之後，徐朗卻沒有立即離開，他在心裏給自己找了一個要照看夏斌的借口，便重新坐了下來。
    實在是將夏斌這屋子裏都看的清清楚楚了，徐朗的目光終於落到夏斌身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居然就如同看癡了一般。
    此刻，斜暉從半支起的窗欞處照了進來，屋中兩人，一個正閉目小憩，另一個正仔細看著對方，屋內香爐裏焚著的檀香漸漸彌散開來，此時雖是無語，卻更勝種種。
    說起來也是夏斌讓人感到奇怪的一個地方，夏斌身處宮廷紛繁俗世之中，卻偏愛著用於佛前的檀香，這一點倒漸漸顯示出來他和旁人不同的地方來。
    明明是那般圓滑的人，甚至是不顧旁人的指摘，史官們口誅筆伐，行事乖張，喜歡做那算計人的陰損之事，簡直是占盡了徐朗心中最厭惡的所有特征。
    可越是和他接觸，就越是覺得，夏斌的本心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那麼，夏斌該是什麼樣的人呢？
    徐朗絕對不是一個勤於動腦子的人，對於人的評判，他更傾向於感覺，對於夏斌，他第一感覺就不討厭，甚至潛意識裏從來就沒有把他和眾人口中的佞幸小人合二為一。
    可是，夏斌若不是佞臣，那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大概是這檀香的氣味太容易讓人心氣平和了，起初隻是看他一眼，漸漸的，徐朗便就這般坐了下來，目光在夏斌臉上慢慢描摹，竟像是癡了一般。
    此時，斜暉正好，房中兩人，一坐一臥，雖是無聲，但那畫麵卻美好的讓喬叔感到分外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