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緣消---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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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清晨的微光,沒有雲層的阻礙,穿透林間的霧氣,散落在雷公山深處的一個小村落上。
黑瞎子蹲在離農舍不遠的小土坡上,嘴裏斷斷續續地哼著不知名的曲調,看到張起靈站在他身旁後,便隨手扯了一根草叼在嘴裏,問道:“啞巴,決定了?不會後悔嗎?”
難得張起靈沒有無視他,淡淡的回了一聲:“嗯。”
聞言後,黑瞎子站了起來,拍了拍壓根就不存在灰塵的褲子,望向對麵的高山,語氣有些沉重的說:“是呀,對於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希望本身就是毒藥。”
張起靈仍舊望著遠處,點了點頭。
兩個人相對無言的在小土坡上站著,身後是經曆了多年風霜的低矮的木結構房屋。
太陽已經高過了險峻的山,光芒傾瀉而下,照亮了村子的每一個角落,驅散了早晨的涼意。
吳邪醒來時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痛,就像散架了一般。他想給自己揉揉,才驚覺自己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這讓他很不安,他隻記得悶油瓶到杭州跟他說有事,具體是什麼事也不知道,最後醒來就在這屋子裏了。
借著從小窗透進來的光亮,吳邪拿眼睛四處掃了掃,發現屋子的麵積不大,房子是農村的木頭房,牆角還有很多蜘蛛網,且擺設極為簡單,隻有一張老舊的桌子,連搭配的椅子都沒有。他想自己該不是被綁架來當壓寨夫人了吧,啊呸,是要當也是當寨主還差不多。
正當吳邪在神遊的時候,他聽到了屋子的門被推開的吱嘎聲音,就趕緊把眼睛閉上了。
黑暗中,吳邪對聲音格外敏感,但也隻聽到一聲很輕的歎息,之後就再沒了聲音。他耐著性子等著那人開口,可左等右等除了自己呼吸聲之外,就是長久的靜默。
吳邪心想這人還真是一悶葫蘆,簡直跟悶油瓶有得一拚,等等……這人該不是悶油瓶吧。猛地睜開眼睛,就看到悶油瓶定定地看著自己。正準備開口詢問這是怎麼回事,隻聽到嘴裏發出來的聲音粗啞,根本拚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吳邪用餘光看到悶油瓶在旁邊的小桌子上拿了起一個土碗,走過來輕輕扶起他的頭,一股略溫的水緩緩流入口腔,雖然帶著些泥土味,卻很甘甜。
一碗水被喝完後,吳邪開口道:“張起靈,你他娘的這麼對待小爺是怎麼回事!”
這時的張起靈手上還拿著那個土碗,逆著光吳邪看不清張起靈的表情,細小的塵土飄在空氣中,卻生生讓吳邪覺得這個場景很有別離的味道。
張起靈轉身把碗放到桌上,然後就立在了那裏,沒有了動作。
吳邪看張起靈不回話,也是在他意料中的事。兩人大眼瞪小眼,氣氛一時之間冷了下來。
本來吳邪還想著開口說些什麼打破這尷尬的境況,可轉念一想,他要是開口一定都是些質問的話,還不如沉默呢。
估摸著一刻鍾過去了,兩個人之間還是無話可說。
吳邪認定這悶油瓶是打定主意不說話,也懶得理他,就閉上眼睛休息休息。這可惡的悶油瓶,去參加世界沉默大賽,肯定是無人能敵。
吳邪正在心理吐槽吐得正高興,就感到身下木板震了一下,睜開眼就看到原本站在一旁的張起靈兩隻手按在床板上,如墨的瞳注視著他,這讓吳邪有些不自在,便把目光撇開。
張起靈的眼睛一直看著吳邪,海一般深邃的眼睛裏有著濃濃的不舍,吳邪是他與這世界唯一的聯係,明天他就會忘記所有關於自己的事情,想到這裏張起靈的目光暗了暗。他突然想吻一下吳邪,這是他唯一一次作為人的想法,而不是張家的族長。
吳邪心理盤算著應該怎麼搭話的時候,就感到額頭上有著微涼的觸感,等他反應過來時張起靈已經挨著他躺下了。耳朵裏傳進一如既往的清冷聲音,“吳邪,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吳邪還沒回過神來,有點跟不上張起靈的節奏,“啊……小哥你剛才說的什麼?我沒聽清。”
張起靈沒有接話,自顧自地說:“吳邪,吳二白來找過我。說你愈陷愈深,希望我能夠幫一個忙。”
“什麼?!我二叔來找過你,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幫忙是什麼意思?”吳邪有些震驚,他二叔向來不問世事,怎麼突然間就找悶油瓶幫忙了。
“你二叔說你隻是一個平凡人,應當過平凡的生活。”雖然張起靈的聲音還是很平靜,吳邪卻聽出了一絲掙紮。
“小哥,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這些年的經曆,真的!”吳邪急忙回答道。
“吳邪,在跟我繼續有瓜葛,我遲早都會害死你的。”說罷,張起靈便起身走了出去。
“誒誒……等等啊,小爺我都還沒回答你呢!”吳邪大聲喊道。
聽到這話,張起靈的腳步頓了一下,旋即邁開腿跨出了門。
吳邪見張起靈走了,心中疑惑更甚。剛剛這悶油瓶是不是蓋子沒蓋好,今天可是破了紀錄,說了好多話,這簡直不正常;重點他居然親了自己,這不科學啊,沒聽說張家族長是彎的啊;還有二叔每次出現都是有大事要發生的兆頭,怎麼這麼多事都湊一天了。恐怕張起靈和二叔做了什麼交易,而他還被蒙在鼓裏。
不一會兒,吳二白帶著一大一小出現在屋子裏,張起靈和黑瞎子站在靠門的地方,人一多,小屋就讓人覺著很擁擠,有些透不過氣來。
吳二白看了吳邪一眼,對著那一大一小說:“開始吧。”
那一大一小便在屋裏唯一的桌子上,頂頂咣咣的搗鼓起來。
吳邪一聽便急了:“等等,開始什麼啊!二叔,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小三爺,讓瞎子我來解答你的疑問吧,瞎子我可是很貼心的喲~”黑瞎子接話道。
雖然吳邪知道黑眼睛很不正經,身上的謎題不比悶油瓶少,可是現下隻有黑眼睛願意解答自己的疑惑。他二叔向來是深藏不露的人,想從吳二白那裏套話,吳邪早生一百年怕是都沒這個道行。悶油瓶就更別指望了,這廝打也打不過,悶得一塌糊塗,跟他說話就跟對著石頭似的,有心情才賞一個恩,沒心情的時候直接無視。想到這些,吳邪很有一種想扶額的衝動,可是他這會隻有眼珠子能動。
“黑眼鏡,你們這是要對我幹什麼啊?”吳邪盡力讓自己看著黑眼鏡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小三爺,也沒什麼,瞎子找來的苗醫可以幫助小三爺治病而已~”黑瞎子看著吳邪笑嘻嘻的說道。
“治病?治什麼病?”吳邪還是不明就裏的問道。
當吳邪問完這個問題,那一大一小朝著黑瞎子打了個手勢,黑瞎子了然的點點頭。“小三爺,回答時間結束,好好治病喲~瞎子可是最喜歡看到活蹦亂跳的小三爺了~嘿嘿~”說完揮手示意可以開始了。
待隔得近了,吳邪聽到一大一小用著他聽不懂的語言交流著。
小的是個女孩,身穿繡著繁複花紋的麻布衣裳,頭上戴著苗族特有的銀冠,長長的頭發編著辮子,末端綁著五彩的細繩,細繩上全是鈴鐺,動一下就能聽到鈴鐺之間碰撞的聲響,那種空靈的聲音仿佛是從天外傳來的。
這樣的叮當聲讓吳邪的意識開始慢慢遠離,聽著聽著吳邪的眼皮漸漸重了起來,他費力地看向悶油瓶的方向,可是他已經看不清了,隻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這讓他有些委屈,有些難過,他想自己這一睡過去肯定會出事,悶油瓶我永遠也無法和你並肩做任何事。他覺得自己在昏睡過去之前,吳邪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個聲音,帶著悲慟和絕望跟他說了聲“吳邪,再見”。
吳邪的神識已經徹底離去,他閉上了眼睛,一副安穩的睡態。
吳邪不知道這其實是一種催眠術,小女孩身上穿著的是苗族的巫女服,鈴鐺的碰撞聲也是按照舞步的跳躍而成為一種舒緩的節奏,可以讓人放鬆心情,以達到催眠的目的。
看到吳邪睡著了,接著小女孩左手端著一個土碗,右手拿著一把剛在火上消毒了的刀向張起靈走去,隻見張起靈拿起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劃開一個口子,讓血流入了土碗,待差不多滿了,小女孩開口說了一句苗語,意思是我們要開始了,請你們離開。
一個月後,吳邪悠閑的坐在古董店裏麵啃著蘋果,吳媽媽在他旁邊念叨著:“小邪啊,你才出車禍醒來不久,醫生說要靜養,你這什麼都沒有,跟媽回去吧。”
吳邪聞言點點頭,收拾收拾東西就把鋪子丟給了王盟照看。
吳邪和吳媽媽走在路上的時候有說有笑,不知道吳媽媽說了吳邪什麼,吳邪還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一派歲月靜好。
吳邪看到一個穿著深色連帽衫、背上背著一個長條狀東西的男子正迎麵向他走來,他覺得自己對於這個情景仿佛期待了很多年,他笑著搖搖頭,呢喃著:“這人我都不認識,小爺我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
“借過。”吳邪聽到男子清冷的聲線這樣說道,急忙側了側身子。他看到男子與他擦肩而過時,嘴唇仿佛在動,可惜他聽不見。
夕陽落下,斷了最後一絲光亮。
張起靈說的是:“這樣就好,吳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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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雷公山位於貴州
②有關苗族的相關事項參考的度娘,苗族巫女的相關情節為杜撰